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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天溪的水依舊潺潺流動著，鋪在它上面的月亮，今晚好像格外明亮、清朗。

兩個人站在溪邊，一個是玉樹臨風的男子，一個是纖腰高鬢的女子，都盯著水中的月影，默默不語。

“若蘭……我……”男子抬頭看著女子，但是欲言又止——他的冠戴一絲不茍，眉目和善清秀，正是方施予。

那叫若蘭的女子看了方施予一眼，目光又轉向別處，雙眉好像壓低了一些。

“我……”方施予咬了咬唇，可始終沒能說下去。

“你現在就沒什么可跟我說的了嗎？少得就只剩下個‘我’字了？”若蘭有點不耐煩道：“如果我們是這么沒有共同語言的話，我就先行告退了。”

“不，若蘭我……”方施予看見自己激怒了若蘭，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

“你怎么總是這樣？”若蘭嗔道：“越長大越是這樣。你是司防署的參謀，你學富五車、出口成章，為什么到了跟我說話就語無倫次、文不對題？我是犀渠還是文虎？有什么可怕的嗎？還是說你嫌棄我是個不會琴棋書畫、整天只會舞刀弄劍的莽人，恥于與我為伍？”

“不！若蘭！”方施予瞪大了震驚的雙眼，如果若蘭所說的不完全是氣話，他做夢也猜不到若蘭對自己有這么深的誤會，他一把抓住正要拂袖離去的若蘭的手臂，“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從小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一刻也沒有停止過。而且，越長大，我就越意識到這一點，所以面對著你，就會無法控制地臉紅心跳、語無倫次……”

“‘喜歡我？’”若蘭回過頭來，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方施予。

“是的。”方施予為自己的和盤托出如釋重負，“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我不是你理想中的男子。我懦弱、無能，我一點武功都學不會，我無法傳授你絕世的武藝，也不能保護你……我沒有膽量對你表達我的愛意，更沒有辦法放棄對你懷抱著的這份愛意。”

“那……你現在為什么要說出來？”若蘭的聲音變得柔軟了起來。

“我前兩天得知有人去你家提親的消息，我……我不想讓自己后悔一輩子。”方施予的雙眸閃爍著，“所以我，就去山林里采摘了一株熏華草，想來向你表達愛意……”

“什么？”若蘭詫異地道：“你一點武功都不會，也敢去采摘熏華草？你就不怕會沒命？”

“不怕。”方施予看著若蘭的目光如此堅定，“我只怕失去你……還不曾得到，就開始害怕了，害怕失去你……”

方施予的目光低垂到地上，看不見若蘭此刻雙眸中的涌動。

“只可惜……那天后來，我遇到一位熏華草遭竊的公子，我看見他如此傷心痛苦，就將熏華草贈送給他了……所以……”

“你這個傻瓜……”若蘭轉過臉去，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唇邊的笑意，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角快要墜落的淚水，“其實……我也采摘了一株熏華草……”

“啊？”方施予心中一痛，“是要送給意中人嗎？”

“是的。”若蘭點點頭，低聲道：“今天中午采回來的。只是……也跟你一樣，一心軟，就贈送給一個妻子得了不治之癥的小人國國民了。他還很高興地說，中午就能得到熏華草，這次一定可以趕得及回去送給妻子了。”

“那……”方施予好像看見一絲希望，他咬了咬牙，“那既然你的熏華草沒有送出去，可否考慮……接受我的熏華草？”

若蘭驚訝地猛然回頭，呈現在方施予手上的那株熏華草的絢麗光彩頓時照徹了她的眼底。

“你……又去采了一株熏華草？”若蘭顧不得臉上的淚痕，顧不得任何感情的流露，難以置信地看著方施予。

“是的。”方施予點了點頭，“我想用它來告訴你，即便我學不會武功，即便我不是你心目中理想的男子，但是，我對你的愛意是最堅韌無匹的，我會將我所擁有的最寶貴的東西都奉獻給你，將我可能得到的最好的東西都跟你分享，我只想一生一世都守護著你……”

“傻瓜……”若蘭的淚水止不住地滴落下來，哽咽片刻才道：“我采摘的那株熏華草，就是要送給你的……”

“真、真的嗎？”方施予心中一顫，“可是……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不需要任何人帶我去看盡天下最美好的風景了。”若蘭含笑道：“有你的地方，就是世界上風景最美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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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侵染著天空，漸漸讓天和地的顏色越來越接近。

九霄飛車飛行在夜色中，就像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一艘小船。前方的月亮就像大海中的一個不滅的燈塔，滿天的繁星又像是燈塔照射出的粼粼波光，讓航行其中的人不會太寂寞。

“芄蘭，這夜間飛行，真的沒有問題嗎？”不知湊向前去問芄蘭道。

“請放心吧，我心愛的姑娘。”芄蘭轉過臉來，自信地一笑道：“為了能彌補耽擱的時間，盡快達成姜公子的心愿，我和西兒會渾身解數，發揮出最高境界的駕駛技術的。”

西兒也昂首挺胸地叫了幾聲。

“少吹噓了，你不是說你這車上有自動飛行和避險裝置嘛。”唐小白嘴上的胡須隨著他的撇嘴而動了動。

“噢，白虎尊神，”芄蘭好像突然間深受感動，“原來您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如此銘記在心，而且對我身上那無可替代、獨一無二的優點如此地了如指掌。正是如此的，我不光擁有優秀的飛行技巧，更重要的是掌握了頂尖的飛車設計技術。無論是九霄飛車已經具備的完備功能還是我將要發揮出的精湛駕駛技藝，都將是我們平安航行的保護神，守護著我們一帆風順、一往無前……”

“還萬事如意、財源滾滾呢……”姜一鳴吹了口氣。他心想，過年的時候，要是把這個家伙擱在家門口說吉祥話，一定能說個三天三夜不間斷不重樣。

“對了，姜一鳴，”不知忽然想起什么來，“你是怎么拆穿那個盧廷所編的理由的？”

姜一鳴滿不在乎地一笑，“不值得相信的人，自然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再說了，如果一個對他這么重要的人馬上就要死去，他會選擇將最后一點相處的時間花在為她尋找禮物，而不是陪伴在她身邊上嗎？”

“對哦。”不知如夢初醒地點點頭，“不過，寬容一點說來，他也沒撒謊啦。‘懷孕’的確也是‘不治之癥’啊。女人擔心自己懷孕生子以后就變丑了，丈夫對自己的愛情會改變，這種擔憂也是很需要安撫的。”

“不要用‘寬容’來掩飾你的容易受騙。”姜一鳴似笑非笑道：“不是每一句謊言都是無害的；也不可能你每一次受騙的時候，我們都在你身邊替你分辨。”

不知心里一個咯噔。她也不曉得是因為姜一鳴所說的話擊中了自己的軟肋，還是因為自己好像有點不敢正視他的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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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可以潤色著溫情，卻也可以掩蓋鮮為人知的預謀。

地上某處一條行人罕至的小巷里，傳出了一聲打破夜晚的寧靜的慘叫。

緊接著，一個踉蹌的身影，倉惶地從小巷里跑了出來，沒入沉沉夜色中。

傳出慘叫的小巷里，一個人倒在血泊中。一柄匕首刺中了他的胸口，汩汩的鮮血還在不住往外涌出，但是那人已經沒有了呼吸。

在從墻邊屋檐間的縫隙中傾斜下來的月光照射下，聞聲而至的人們隱隱看見，他雙目緊閉，嘴角微翹著——他是微笑著離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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