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操時魏歡心不在焉,以至于一個不注意踩掉了班花林于歡的鞋子,惹得她怒目而視。
整個早讀魏歡什么都沒記住,一個個單詞從眼睛進入大腦,再從口中吐出,宛如他人生的匆匆過客。
其實也怪不得他,做了這樣一場怪異至極的夢任何人都無法輕易忘卻。早餐時魏歡忍不住了,他想要跟周玨予分享今天凌晨的夢,一吐為快。
“欸,我跟你說啊,我昨晚做了一個很牛叉的夢。”
沒等他開口,周玨予率先說了起來,他神情興奮躍躍欲試。魏歡頓時心里“咯噔”一聲,怎么著,這么巧嗎?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在夢里特別清醒,就像在現(xiàn)實中一樣。最牛的你知道是什么嗎?我變成了超人,Superman!真正的超人,會飛,眼睛里還可以發(fā)射激光!真沒騙你,我試過。”
見魏歡目光呆滯啞口無言,周玨予以為他不信,便向上天發(fā)誓,又以人格擔保,最后還許下“騙你我高考拉肚子”的毒誓。
殊不知,魏歡內(nèi)心正掀起滔天巨浪,他咽了一口唾沫,艱難開口:“在你的夢里,你在哪兒?紐約?哥譚?”
“呃,都不是。我也不知道在哪反正是個牢,我還在牢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一樓有一道超級巨大的鐵門,連我都打不開,真離譜,我懷疑他們在里面摻了氪星石。”
“不會吧!”魏歡手里的包子摔在地上。
“真的咧,我拳打腳踢還用了激光眼,鐵門毫發(fā)無損。”
魏歡猛地抓住周玨予的肩膀,激動的近乎癲狂:“我不是說這個!我也做夢了,也在一個牢里,也看見了一個超人!”
“哈?你在逗我玩吧?”周玨予被行為異常的魏歡嚇到,一筷子米粉落回碗里。
“我問你,你從牢房中走出時,有沒有看見一個身穿皮甲,腰間掛著一長一短兩把劍的戰(zhàn)士?快回答我呀!”
“這,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說夢話了?”周玨予稍微一回想,確實如此,他當時還以為是個危險的敵人,就跑了。
“那是我!真的是我!我當時看見你了,你立馬就跑了對吧?”
周玨予木然點頭,塞滿各種考題的腦子一時間不夠用了。魏歡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激動的心情難以平復,這是他人生中頭一回遇到如此神奇的事。
“所以說,這,到底什么情況?”
魏歡滿面笑容,撿起地上的包子扣掉弄臟的部分,“咱倆聯(lián)機做夢了,哈哈哈,牛叉不?而且做的還都是傳說中的清明夢。”
“真有意思,沒準將來我會做一款類似的游戲,或是寫本小說。現(xiàn)在嘛,該去上課了,走吧絕育。”
魏歡拉起cpu已經(jīng)冒煙的周玨予,一起回了教室,心事說出來舒服多了,不過,一絲莫名的不安還是賴在魏歡心里不走,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教室里一反常態(tài),往日的安靜被無數(shù)竊竊私語代替,連學霸們都罕見地放下紙筆,每個人都激動地與別人談?wù)撝裁础?
魏歡戳了戳前桌的女生俞冰問:“怎么了,大家都在說什么?”
“你不知道嗎?我們班幾乎所有人都做了一個怪夢,大家都在討論呢,最神奇的是我們好像都夢到了同樣的東西!”俞冰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白皙的臉上泛起紅暈。
“是監(jiān)獄?”魏歡癡癡問道。
“是啊,原來你也夢到了!”
好吧,如果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的話,那么聯(lián)機做夢的遠遠不止魏歡和周玨予兩人,僅目前來說全班都是。
上課鈴不解風情地鬧了起來,大家意猶未盡但還是停住了嘴,畢竟第一節(jié)課是班主任劉麥的化學,夢境再神奇也抵不過現(xiàn)實的殘酷。
魏歡拿出70分的化學試卷,靜靜等待暴君的到來。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教室里再度竊竊私語之時終于來人了,只不過不是劉麥,而是語文老師陳軍。
陳軍匆匆忙忙推開教室門,站在講臺上說:“這節(jié)課自習,劉老師出了意外,燒傷,進醫(yī)院了,不過不用太擔心,劉老師性命無虞。”說完,他環(huán)視一周,眼神復雜,又急匆匆離開了。
一般來說,劉麥缺課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好事,無論學渣學霸都會拍手叫好彈冠相慶,然而今天,教室里無人作聲。
比安靜更寂靜的死寂,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翻書,沒有人寫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周圍同學身上掃視,那些目光流露著驚恐懷疑與不可思議。
魏歡從“燒傷”那一刻起就有了覺悟,夢境未必虛假,現(xiàn)實變得魔幻,世界發(fā)生了難以置信的劇變。信奉既來之則安之的人生哲學,魏歡坦然接受了這一事實,實際上他不得不接受,因為事實證據(jù)就擺在他眼前。
在共同的夢境中,班上所有人都在監(jiān)獄里,也就是說他們應(yīng)該都目睹了劉麥被西裝男燒死的那一幕。在此刻之前他們都覺得不過是夢罷了,在夢里解了現(xiàn)實的氣,也算是一樁樂事,直到劉麥被燒傷的消息傳來。
監(jiān)獄里劉麥都已經(jīng)被燒成了焦炭,是不可能還活著的,現(xiàn)實中陳老師卻說他性命無虞,難道夢里的事不是百分百影響現(xiàn)實?魏歡暗自推測,他曾無數(shù)次想象過如果某天世界靈氣復蘇,或者外星人降世,他要如何在不一樣的世上存活,這個問題如今成了現(xiàn)實。
魏歡趴在桌上,偷偷轉(zhuǎn)頭看向遠處的蔣富貴,只見蔣富貴也十分震驚,滿臉不可置信。
西裝男究竟是誰?魏歡覺得就是班上同學,除了自己和周玨予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嫌疑。
劉麥雖然也教三班化學,卻不會對三班學生太過嚴厲,畢竟不是班主任。一班的學生幾乎所有人都討厭劉麥,在現(xiàn)實中不敢有所表現(xiàn),但如果在夢里,誰不會想出一口惡氣呢?
其實沒有太多必要揪出西裝男的真實身份,畢竟他也沒想到在夢里出出氣,會導致現(xiàn)實中劉麥重傷進醫(yī)院,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無意的。
第二節(jié)課是語文,陳軍卻沒有講課,他看了看手表,隨后打開了投影儀,放了一場官方直播。
“這是緊急要求,不是學校,是最上面下發(fā)的,你們注意聽。”陳軍退到一邊,也專心看起直播。
藍色背景下,五個官員坐在長桌后依次發(fā)言。他們既不是省里的人也不是教育部的人,而是最最上層,最權(quán)威的代表。
由于是直播沒有字幕,具體的話魏歡聽不太清,但幾句重點卻如雷貫耳。
“……官方呼吁廣大人民,即使是在天馬行空的夢境中,也要遵紀守法,不得傷害他人,因為從昨晚起,夢已不再是虛假、私人、短暫的幻覺,它已經(jīng)與現(xiàn)實掛鉤。早在兩天之前,霓虹國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此類事件……”
“……請廣大人民不要驚慌,官方正在準備夢境治安隊,切實保證人民群眾的人身財產(chǎn)安全。如果在夢境中遭受威脅,請立即聯(lián)系官方,在問題解決前不要入睡……”
魏歡了然于胸,不只有他們班進入同一個夢里,甚至全國各地都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所以官方才發(fā)布緊急通告,穩(wěn)住人心。東洋在兩天之前就已經(jīng)發(fā)生劇變,說明夢境的影響范圍正在不斷擴大,他們不是第一批,也不會是最后一批進入夢境之人。
“……在夢境里的形象和能力,是由做夢人對自己的幻想和憧憬?jīng)Q定,能力強弱標準,上限下限尚不可知……”
“最后,請廣大人民在遵紀守法的同時注意保護好自己,夢境的開始時間和結(jié)束時間官方正在研究中,官方會盡快準備好治安隊……”
一個小時后,直播結(jié)束。
原本的靈異事件在一個小時后變成了既定事實,所有人的生活從此時起不再只有乏味但安穩(wěn)的現(xiàn)實,精彩卻危險的夢境會在每個夜晚等待入夢之人。
消息迅速傳開,整個學校終于轟動了起來,所有學生包括老師,都沒法再正常上課,學校干脆放了一天假,讓大家穩(wěn)住心神,調(diào)整好狀態(tài)。
“還上個毛的課,都已經(jīng)翻天覆地了!干脆大家都回家算了,還高考個屁,畢竟在夢里出事現(xiàn)實中也會出事,好不容易考上大學,萬一在夢里被人宰了,那也白瞎。”按耐不住的周玨予大放厥詞,引來周圍同學的附和。
“呵呵,你這么厲害怎么還不走?”魏歡自然不會給他面子,無情嘲諷道,“現(xiàn)實生活還不如夢境重要是吧?退一萬步說,就算你能在夢境里只手遮天,現(xiàn)實中你不要吃飯?不要賺錢?”
魏歡的一盆冷水澆滅了周玨予的逃學幻想,確實,夢境再重要也比不過現(xiàn)實,父母要是知道他逃學非得把他吊起來打上三天三夜不可。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周玨予長嘆一口氣,哪怕世界劇變也改不了繼續(xù)讀書的現(xiàn)狀,他很是難過。沒過多久,他又被同學的討論勾起興趣,拍了拍魏歡問道:“你那個人物是誰?還整了兩把劍……”
周玨予話沒說完,立馬被魏歡捂住嘴巴:“你瘋了?不要泄露我身份!”見周玨予點頭,才慢慢把手收回來。
“你入戲太深了吧?身份有什么關(guān)系,你又沒有被仇人追殺。”
“只能說你太嫩了,小子,”魏歡神情嚴肅,說出的話卻老神在在,“在充滿未知的危險世界,信息是最重要的,暗中永遠比明面有優(yōu)勢,小心駛得萬年船。”
周玨予樂了:“嘿,書里可沒教這些,你從哪學的?”
“書里?教科書只教你如何通過考試,無用。”魏歡搖了搖頭。
“那你倒是說啊,嗷,我知道了。”周玨予笑呵呵拍了拍魏歡肩膀,“要么是游戲,要么是漫畫,你啊,是想說游戲比書還重要嗎?大膽!”
“錯,我是看的小說......也算書啦,書還是很有用的。”魏歡有些心虛,他可經(jīng)受不住周玨予給他扣的大帽子。
教室里同學們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有的回了宿舍有的去了操場,放假時光待在哪都比教室里強。
魏歡和周玨予也決定回宿舍和兄弟們關(guān)上門聊一會,卻在走廊上碰到了六班的王旭和王志高。
魏歡突然被周玨予拉住,只聽見他低聲說道:“咱繞個路吧,王旭可不好惹。”
魏歡默然,不像夢境里的人物,魏歡本人并不健壯,甚至有些纖細,如果和王旭打起來絕對會被摁在地上暴打,更別說人家王旭還有一堆狐朋狗友。
于是他們繞路而行,離王旭遠遠的以后周玨予才敢吐槽:“這王旭,長得倒是陽光帥氣人如其名,怎么偏偏這副德行?白瞎了他的相貌。”
魏歡沒有多說什么,他個人覺得相貌和內(nèi)心幾乎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人面獸心的家伙實在多了去了。
“絕育,如果今晚再進入那個夢境,你可別瞎跑了,來找我,我們一起行動也好有個照應(yīng)。”想起落荒而逃的瘦子超人,魏歡既好笑又有些擔心。
“你覺得我們還會再做夢,回到監(jiān)獄嗎?”
“不然呢?官方都發(fā)話了,我只能說做好長久打算吧。”
宿舍里,六人聊得火熱,大家都在分享夢境里的自己長什么樣,能力是什么,可輪到魏歡時他卻只說他有兩把武器,別的不知道。
看著眾人鄙夷的眼神,魏歡欲哭無淚:“真沒騙人,可能是我睡得很晚,沒來得及測試自己的能力,就耍了耍匕首和劍。”
他也不由自主推測起自己的能力來,首先他是滾五的主角,一個龍裔,也就意味著他能夠使用龍吼,其次除了武器,他應(yīng)該還會魔法,畢竟魏歡捏的人物基本都是左手毀滅系魔法右手長劍,夢境里應(yīng)該也不會例外。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升級系統(tǒng)和技能樹,魏歡想入非非,如果有那就意味著他能在夢境里暢玩真人版滾五了,簡直是游戲黨的福音。想到這里,他居然有些期待夢境的到來,雖然可能會有危險,但實在是有意思,他潛伏了兩年的游戲癮不知不覺復蘇了。
六人想法各異,在夜幕下悄然入睡,不管想不想再入夢境,睡眠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