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輝照在李望道手里的狗頭金上亮起一抹金光。

“該走了。”

不知不覺一夜的時間悄然流逝，一天之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悲傷與喜悅并不共通，但又很奇妙的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下了一夜的大雨，庭院內顯得一片狼藉，空氣彌散著濃濃的泥土氣，李望道將狗頭金揣入懷中，踩著濕滑的地面來到了古松下，看著埋葬著師父的土堆，心情沉重。

“師父，弟子就要離開了，就勞您在此多睡些時日，待到三年后，弟子再來看您，陪您！”

李望道低聲傾訴，做著最后的告別。

小院的門開了又關，濕滑的山路上多了一個背影孤獨的瘦削小道士。

赤云山礦洞，綿延三十里的荒山，因山體通紅如火而得名，盛產紅銅與黑精鐵。

大概二百名雜役弟子在此勞作，然而這也僅是黃粱觀產業的一部分，此外還有獸山、藥園，三大產業的輸出在整個楚離王朝也占有極大的比中，黃粱觀真正的弟子并無多少，能有這樣大的家業更多的還是靠著外門雜役弟子的維持。

內門弟子超脫紅塵，尋求大道，外門弟子卻身處萬丈紅塵中，大多是天資不足的苦命人求生存或為舍不得地位與富貴的高官富家子弟來此黃粱觀為的便是給家族找一個依靠，或有一心問道者也如同鳳毛麟角的存在，若是能夠筑基成功也會破格進入內門修行。

山路崎嶇難行，等李望道趕到赤云山時已然到了晌午。

“為何如此時辰才到？”

赤云山負責掌管雜役的長老，生的膀大腰圓，油光滿面，一身粗布灰袍將肥胖的軀體凸出的十分明顯，看著面色晃白，滿頭大汗的李望道，皺著眉頭責問道。

“山路難走，弟子自幼體弱，已然全力趕路，還望長老見諒。”

李望道雖覺此話刺耳，然而人在屋檐下，這里將是他日后生活的地方，處處皆受的長老管制，他即使心中萬分委屈，但也只能忍氣吞聲。

“哼，你雖然是門內而來，但如今已歸為雜役弟子，往日的風頭榮耀已與你無關，本長老也當對你與其他雜役弟子一視同仁。”

“按照咱們赤云山的規矩，管你體弱體健，一個人頭每月三十日之前一律提交五百斤赤銅三百斤精鐵，達不到要求者一律扣罰弟子獎勵，三次以上逐出黃粱觀。”

“當然……你也可以討些方便，不過就是看你有沒有那實力了。”

長老忽然露出一道奸笑，意味十足的看著李望道。

“討些方便？如何方便？長老可否明示。”

李望道看他這副模樣也清楚只怕這“方便”也不是那么容易討的。

“鄙人姓貴單名雄，日后見了也省得不知我是誰，要說這方便吶，”貴雄突然向前探出身子湊到李望道身前，悄悄伸出五根手指。

“不多不多，既是方便于你于我皆有好處，五百兩金自然可以保你一月自在，三萬金本長老也可以送你個實惠，可在這赤云山享半年的清閑，弟子福利還能額外獎你些。”

聽著貴雄說的“方便”，李望道抬手在胸口處稍稍摸了摸。

誠然自己已經獲得了十二年來從未經歷過的暴富，但那兩塊狗頭金也不過百兩，距離那“五百兩”差的還是太多。

“嘿，你該不會是沒有吧，沒有錢你打聽什么方便，浪費口舌。”

看著李望道這樣糾結的表情，貴雄也同時變了臉色，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剛剛還是見財眼開的奸笑，轉而又變得拒人千里之外，怒容滿面。

更用討厭的眼神看著李望道，提筆倉促的在桌上的泛黃的冊子上記下李望道的名字，而后不知從那貼身的長袍哪個地方掏出了一串的木牌與鑰匙，隨便扯下個，便將其丟到了李望道的手中。

李望道倉促的接過木牌，看了一眼，被盤包漿的木牌上正寫著“黃，六五。”

正欲開口詢問這是何意，只聽貴雄沒好氣的繼續道，

“這就是你的身份牌，以后你就是黃區礦洞第六十五號雜役，至于住處，赤云山的弟子住房可都是明碼標價，有獨間獨院不過看你這窮酸的樣子也算了，每月三文錢，雜役大統間，拿著你的身份牌直接去。”

見李望道還在發愣，貴雄挑了挑眉，“你這內門弟子怎么混的，玄機峰傳承悠久，難道連三文錢都拿不出來？”

“若是與其他弟子同住，日后修煉一定會被打擾，甚至領取獎勵時也會暴露。”

李望道想到此，已然在心中否決了貴雄的建議。

極不情愿的拱了拱手，又問道，“敢問長老那獨間是何價錢？”

“獨棟獨院，整個黃區雜役弟子住所也僅有三間，兩間已經被占，還有一個正在修繕，不過你若想住可以，這價錢可是一分不讓，每月租費一金。”

“住不住給個痛快話！”

貴雄語氣中盡是不耐。

“住。”

李望道忽然高聲，掏進懷里的手稍稍頓了一下，緊接著將一塊狗頭金拍在了桌子上。

明晃晃的金子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一瞬間李望道清楚的察覺到周圍的目光紛紛匯集到了自己身上，有差異、貪婪、審視，各種情緒，那些都是采礦的雜役弟子。

“都看什么看，從山上下來的弟子就是比你們這些窮鬼強。”

貴雄快如閃電將狗頭金快速放在口中咬了一下后塞入了袖口中，這才喜笑顏開。

注意到旁邊駐足觀望雜役們，立即呵斥著驅散。

“好，那邊山上最后的一間獨院就歸你了，每月初一來找我領取弟子福利，采礦工具在那邊挑個自己順手的，你已經浪費了半天采礦時間，希望月底之前你能按要求交貨。”

貴雄又在腰間摸索了幾下，丟在桌面上一把沾滿銅銹的鑰匙，以及一個粗布袋，擺了擺手似是想要將李望道快點打發走。

順著貴雄所指的方向，李望道清楚地看到遠處的高山上正孤零零的坐落著一處黑不溜秋的房子。

這對李望道來說有好有壞，好處是那房子生在偏僻，與其他雜役弟子居住的地方差了一個山頭的距離，以后鬧出什么動靜也不易被發現，壞處就是，這遙遠的距離又給了他瘦削的身軀帶來了巨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