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射不透的樹蔭下,安陽王靜靜的聽完薛統領的稟報,濃密緊鎖,眸光陰沉可怖。
“你確定嗎?”暗影中,男人冷冷的開口。
“八分的把握,那女孩的模樣與黑武士所形容一般無二!”薛統領跪在地上,抬眸偷望一眼男人的背影。
良久,男人再也沒有開口,只是冷冷的揮揮手。
薛統領如蒙大赦,趕緊叩首謝安,弓著身子向后退下。
男人站在那陰影中遲遲未動,灰色長袍隨風飄揚,竟然讓人感覺有些鬼魅,良久,男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前方房門打開,御醫弓著腰出來,深深的向安陽王行一禮。
“如何?”
“稟王爺,世子已經無大礙,明日清晨便可醒來。只是身體還是虛弱,仍需調養!”
安陽王冷冷的揮揮手,示意御醫退下。佇立在房門前,許久之后,安陽王才下定決心推開了房門。
錦榻上,西陵葉陽安靜的躺著,燭光搖曳,在他瘦的有些離譜的臉額上打下陰影。
安陽王上前,抬起手臂,輕撫男子額頭,陰沉強勢的面上略顯愁容。想他安陽王戎馬一生,為先帝打下了多少江山,卻仍是一個小小的安陽王。
如今雖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距離九五之尊還是那一步之遙;這一生,他擁有女人無數,卻只有一人能為他傳宗接代,遺留下子嗣,卻偏偏天生體弱,性格懦弱。
“我,西陵孤絕,偏偏不相信天命,老天,你不讓我做皇帝,我偏偏要做,你讓我兒天生體弱,我就遍訪名醫,一定醫好陽兒,我,安陽王,就是天,就是命,我看你能耐我何!”
西陵孤絕猛然站起身來,鏗然出聲,眸光堅決。
“蝴蝶……”猛地,西陵葉陽輕輕嗡動那長而薄的嘴唇,發出了聲音。
安陽王一怔,驚喜的轉身,欺近床榻,“陽兒,你醒了嗎?”
西陵葉陽照舊昏迷。
安陽王幽綠的眸光驀然深沉。
蝴蝶?
翌日,西陵葉陽望著懸掛在床榻上方那一籠子五彩鮮艷的蝴蝶發出了一聲低嘆。
“世子,這是老爺今天早晨派人在后花園捉的,說您會喜歡!”服侍他的丫鬟上前將枕頭放在他的身后,讓他坐起來。
西陵葉陽眨眨眼,抬起清瘦的手臂摸摸那籠子。
昨夜,他是夢見了蝴蝶,可是不是這種蝴蝶,而是一個女人,一個美麗如蝴蝶的女人,她身上的青春與朝氣是他夢寐以求的,只一眼,就永生難忘。
“兩位如何稱呼?”一路上,樓初夏拼命的跟兩個錦衣男子套近乎,想想自己以后行走江湖,身邊有兩位如此俊絕優秀的人物,那面子上是大大的光彩。
“公主不要玩笑!”神情冷峻,不茍言笑的夜邪冷冷的打量了初夏,樣子清冷倔傲、疏離孤寂。
“是啊,公主,只是兩日不見,您就把我們哥兩個的名字忘記了!?跟您說白了吧,您就是裝傻,也一定要嫁人,這是皇上的旨意,哪怕您剛嫁人又被人休了呢!”
笑嘻嘻的日邪將嫁人兩字咬的重重的。
“嫁人?”初夏一怔,心想這兩位是真的誤會了,她可不想再嫁什么人了!
“我真的不是你們的公主,我叫樓初夏,哦,不,是樓靈兒,是城東樓家的二小姐,不信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初夏急急的擺擺手,生怕兩人不相信,順便大力的搖搖腦袋。
夜邪冷冷的擰起眉,與日邪對望一眼,再仔細的打量了樓初夏,兩人眸光一暗,再也不愿意與初夏多多廢話,將她關進驛館之后,鎖上了房門。
“她的氣質與公主真的不同!”日邪斜睨了那緊關的房門一眼,低低的開口。
“我知道!”
“我們或許真的認錯人了!”
“我知道!”
“公主這次逃的很遠!”
“我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為什么不將真正的公主抓回來?”日邪受不了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嗓門。
夜邪回眸瞪他一眼,“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公主在哪!”
日邪雙眼一翻做了一個暈倒狀,
“我說大哥,眼看與安陽王世子的婚期就到了,難道我們跟人家說,我們雪舞公主不高興嫁人,翹家了?你可知道,這可是關系到我國是否能夠與西陵國聯姻,取消進貢的最好機會,如果被我們哥兩個搞砸了,我們玉家在南疆國的地位……”
日邪絮絮叨叨的,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夜邪冷冷的掃了弟弟一眼,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略一沉思,“我們分頭行動,我去找公主,而你負責將這個假公主穩住,如果到后日大婚之日我還沒有找到公主,那么……”
夜邪猛然壓低了聲音:“就將這個冒牌的送去安陽王府,到時候點了她的穴道,不怕她露餡!”
日邪怔怔的望著夜邪,良久,削薄美麗的唇角拼命的抽搐:
“老哥啊,一直以來,我以為你是最忠厚老實的,卻沒有想到,原來最奸詐的人是你啊,竟然會想出這么傷風敗德,天衣無縫的主意!”
夜邪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我就當你在夸我,看好他,我會盡全力去尋找公主!”
安陵王府,傻子王爺躲藏了一天,苦等了一天,終于確信他的“娘子”再也不會來找他的時候,整個人打滾似的趴在大廳里哭了一晚上,哭的兩只眼睛紅通通的,宛如兩只桃子。
一旁,樓迎春冷冷的注視著這一切,為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而懊悔。
靈兒走了,誰來幫她生孩子?今晚要怎么辦?
抬眼看一眼滾在地上滿身是土的傻子王爺,樓迎春嫌棄的皺皺眉。
“老朱,拉王爺起來!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后,我要看到一個清清爽爽干干凈凈的王爺!”端坐在上座,樓迎春將王妃的架子端的十足。
“是!”老朱恭敬的應著,正要上前拉起西陵葉寒,誰知道他竟然一下子坐在地上,冷冷的瞪著樓迎春,大眼睛眨巴了眨巴,回眸問老朱道:“這個冒牌的王妃怎么還在這?”
老朱一怔,以為王爺的瘋病又犯了,有些哭笑不得:“王爺啊,什么冒牌的王妃,她就是您的王妃啊,樓家的大小姐!”
歪著腦袋異常認真的想了好久,傻子王爺一拍屁股坐了起來:“不,她不是,我的王妃跑了,我要追去!”說完,撒丫子踮了,邊踮邊胡扯著滿身的泥土,煙塵滾滾好不壯觀。
“爺,爺!”朱里一見頓時急了,就要追出去。
“站住!”樓迎春冷冷的站起身來斜睨著朱里。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朱里回身,強行忍下心中的急躁。
“我餓了,讓人給我準備宵夜,還有,我也累了,讓人給我準備洗澡水!”樓迎春輕捻著熟透的葡萄冷聲道。
“可是王爺……”朱里不放心的向外望了一眼,一會的功夫,王爺早跑得不見人影了!
“他不是傻子嗎?經常會這么跑吧?不用擔心,自己餓了就會回來了!老朱,現在你主要的任務是伺候好本王妃!”
老朱立即被氣得渾身哆嗦,這是怎么了,王爺一成親,早晨來個安陽王說要接管王府,現在又來個跋扈王妃,對王爺不管不問,我們王爺是傻了,可是也還是個人!
“娘娘,您要吃什么,喝什么,吩咐廚房便是,老朱我是專門伺候王爺的,恕不奉陪!”老朱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樓迎春望著老朱那倔強的背影冷冷的一笑,很好,她正要立威呢,那就從這個膽敢忤逆她的管家開始吧!
王府外,西陵葉寒傲絕的轉過身子,冷漠的目光中突然染上一抹殘佞,唇畔是令人驚懼的陰鶩微笑,那張稚嫩的娃娃臉更是散發出一股邪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