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生活賦予我的東西

1959年10月20日

人們并不知道，一旦不接受生活賦予他們的東西，不接受生活帶來的問題和任務，那么將會面臨怎么樣的危險。不過，天性使然，人們決心不去體驗痛苦與折磨。于是，因為拒絕為生活做出犧牲，人們反而被生活誤導了。

一個人如果無法接受自己的命運，那么取而代之，則會出現這樣一種痛苦：神經癥。我相信，必須要過的這種生活其實并不像神經癥那樣糟糕。如果我不得不忍受這一切，那么，這便是我的現實。神經癥才更加可惡！總的來說，神經癥其實會讓人更加痛苦，它其實在無意識地期待著，希望能夠欺騙生活，逃避些什么。

你所能做的，無非就是活出你的本來面目。與生俱來的對立與矛盾呈現在我們身上。深思熟慮后，我得出了一個結論：最好是活出自己原本的樣子，接受應該面對的困難——因為，逃避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今天，我能夠這樣說：我一直忠于自己，盡我所知，盡我所信，做了我能所做的一切。至于對錯，我并不知道。

無論選擇哪種方式，痛苦都是在所難免的。不過，我想為真正屬于我的東西而承受折磨。我選擇這樣一條道路的決定性動機在于我知道：一旦我不能讓自己的人生變得圓滿，那么它將像遺產一樣傳給我的孩子們；孩子們一方面要承擔起自己生活的重擔，而另一方面，我毫無生氣的生活也會落在他們肩上，成為他們的累贅。

我明白自己曾經從父母那里接過了多重的擔子。它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擺脫的，你會發現它如影隨形。這份遺產必須接受，必須背負，而你就像蝸牛背負著自己的房子一樣慢慢蠕動。想要度過一生，光靠“聰明的頭腦”和明哲保身的舉止是不夠的，因為你確實可以躲避一些事，但自己的生命也會因此而停頓。

那些沒有好好生活的人，但凡我見過的，他們的命運無一例外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那些好好生活的人，在盡其所能地實現自身命運，他們無一例外都不會有什么后悔的理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伏爾泰是對的，他說：人們會后悔“surtout ce que l’on n’a pas fait”。[4]

作為一個人，我們必須肩負起應當承擔的責任，這是非常重要的。當我們老去，會讓我們感到后悔的，往往不是那些沒看過的風景，那些沒經歷過的故事，而是從我們身邊經過卻被我們忽略的美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