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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燕回之

云姜房中,司小雅坐在桌上,雙腳并起輕輕搖晃,雙髻上的鈴鐺隨她動作,不停發(fā)出叮鈴脆響。

云姜瞥她一眼,一邊把手上的匣子關(guān)上,一邊嘟囔道:“小小年紀(jì),沒羞沒臊,專打聽大人的情事。”

司小雅反駁道:“年紀(jì)小怎么了?年紀(jì)小也可以懂一點(diǎn)啊~我娘親說啦,‘喜歡’是人之常情,哪怕再小的孩子,也會選擇跟喜歡的同伴一起玩呀!”

司小雅又道:“再說了,我也是有相公的人了!你別老把我當(dāng)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嘛~”

是,她是看得出跟在司小雅身邊的那個男人跟司小雅關(guān)系不一般,可那男人口口聲聲叫司小雅“小師妹”,大抵還是把她當(dāng)妹妹的。

轉(zhuǎn)念一想,那男人看上去十七八,已經(jīng)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jì),而司小雅還未及豆蔻,這般小的女孩子就出嫁?她反正沒見過這事。

司小雅“嘁”了一聲:“你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呢?雖然他是我相公,可我還沒有跟他拜堂~他也還沒有下聘~”

“哎呀——”司小雅從桌上跳了下來,“我娘親說的,喜歡一個人呢。就要抓住機(jī)會。一旦認(rèn)定了他,就要纏著他叫他相公~等叫的次數(shù)多了,他就是自己的了!”

“娘親也說過,要是我一直叫他相公,他很生氣地拒絕。也很反感這樣的稱呼,那就不用對他抱太大期望了,早撒手早幸福。”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家相公不是這樣的誒,他雖然強(qiáng)調(diào)過,讓我叫他大師兄,也說過我跟他身份不同……但那都是小事啦!不算拒絕,異瞳小姐姐,你說對不對?”

感應(yīng)一番后,她又收回手,篤定道:“放心放心,你健康得很,今晚拜堂成親送洞房都沒有問題!”

云姜低咳一聲,按住司小雅的肩捏了捏,暗示她:“這位姐姐和那位哥哥的身份呢……就像在南地,你父親和母親那樣,懂了吧?”

于是又道:“我爹爹和我娘親正是因?yàn)榘萏贸捎H送洞房以后才有了我呀!”看向陸錦畫,乖巧地眨著眼睛:“小姐姐,你也想生我這樣聰明伶俐的女兒對不對?所以得趕快喲!我這兒正好有‘女兒蠱’,試了幾次都很靈驗(yàn),所以——唔!”

她莞爾一笑:“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等他日有需要,再向小妹妹你求一求罷。”收手,往里屋一指:“有些比較秘密的話,不知可否進(jìn)去一談?”

她看得出司小雅沒有離開的打算,但她不知那樣不堪的事情是否要讓這個天真的小女孩知道。

似乎看穿她的心事,云姜連連擺手笑:“姑娘,你可千萬別把這小丫頭當(dāng)小孩兒,她經(jīng)歷的事跟我們,尤其是跟你不一樣。別看年紀(jì)輕,她父母那輩像她這么大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殺人不眨眼的……呃,鋤強(qiáng)扶弱的大俠了!”

看她二人神情十分不自在,陸錦畫淡淡一笑,手按到司小雅的小手上拍了拍,道:“沒事沒事,大不了就是死,我都算死過兩回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云姜訕訕道:“姑娘可千萬別這么說,尊主他定不想你出事的。否則也不會放這小妹和她同伴進(jìn)翎羽堡。”沉默片刻,又扭頭問司小雅:“你那位師兄擅蠱嗎?”

司小雅攤手無奈:“我也知道我娘親這方面的本事厲害,可這一去一來的。萬一還沒到南地小姐姐她就蠱發(fā)了怎么辦?這鍋是你背還是我背呀?”

“誒等等,我想起來了,”司小雅突然一拍腦門,“小姐姐你是不是說,她要你去活水,還有大樹的地方呀?”

陸錦畫和云姜也明白她的意思,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陸向晚詭計(jì)多端,萬一那是她故意設(shè)的局,要引陸錦畫進(jìn)去,那便徹底陷入了她的掌控之中。

是陸向晚演姐妹情深在先,她順勢入局,還了陸向晚姐妹情深,在那樣的情況下,再加上如今陸向晚處境艱難,應(yīng)該不會折騰出太大浪花來。

安全至上,臨走前司小雅拉來了靳云嶠,拾柒看到他們一伙人神色不對,也主動跟上。

左邊的司小雅不停逗靳云嶠笑,右邊的云姜和拾柒陰沉著臉,兩人都冷若冰霜。

從袖口中拿出之前備好的匕首,她拔開刀鞘,在溪水旁邊最大的樹身上劃開一道口子,又對準(zhǔn)自己的手指輕輕劃了一道小口。指尖快速洇出血珠,她對準(zhǔn)樹身按了上去。

背后一聲輕笑,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一般,陸錦畫脊背發(fā)涼,根本沒有回頭的勇氣。

“動不了吧?石頭蠱,聽說過嗎?”雁回之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又細(xì)細(xì)解釋,“所謂‘石頭蠱’,便是能讓人如石頭一般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哦,說的就是你現(xiàn)在這樣。不過你放心,在沒見到我徒兒之前,我絕對不會拿你怎么樣的。”

雁回之又道:“你也別跟我裝啞巴,石頭蠱可以控制,我并不想控制你的舌頭。畢竟,我還指望你給我指條路呢!你身上有徒兒的氣息,還有血的味道……她在哪里?”

答案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就知道陸向晚莽撞地回來報(bào)復(fù),勢必要出事!可恨他當(dāng)時被同族人纏住,這幾年又被往生門的人盯上,否則早就將她搭救離去。

一想到自己疼愛的徒兒受盡非人折磨。隱在身體內(nèi)的命蠱就不受自抑要暴動。

陸錦畫摸不透這男人到底是什么樣的脾氣,不敢加以試探,如實(shí)回道:“要到翎羽堡中心,在尊主內(nèi)宅院里。”

有人前去向秦翊稟報(bào)情況,但四處尋找,根本沒有秦翊的蹤跡,也沒有看到尋常跟在他身邊的拾柒。

他們摸不清尊主到底有什么打算,而被挾持的姑娘又神情平靜,只道這是他們早就商議過的事,便紛紛往旁退避。

臨到地牢前,雁回之正打算讓陸錦畫先下去一探究竟,卻見鐵門分開,一個男人拎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瘦弱女人走了出來。

他那樣的神情說明他胸有成竹,可很奇怪,她分明沒有告訴他陸向晚同她說的那些。知情的司小雅和云姜也沒有離開她的身邊,那他怎么會料到有交換這一出?

“妹子,你看我徒兒被你男人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氣了,我若好手好腳的放你過去,未免太不像個男人了,你說是不是?”

她笑著繼續(xù)道:“姐姐她現(xiàn)在這模樣,其實(shí)是反噬啊。蠱我不太懂,可也知天理循環(huán),報(bào)應(yīng)不爽。她和秦燮勾結(jié),害了陸府上下八十六條命,又間接害死了她的親哥哥,如今還害我兩次險(xiǎn)些命喪黃泉。這么多惡事,她眼下流些血。說來還算是恕罪呢!”

“那你不怕她現(xiàn)在就死么?”陸錦畫笑意漸深,“你不辭千里過來,不就是為了她?那自然是不愿她死的。而我只要出事,我相信她也活不過眨眼之間。”

“我相信你身為男人,言而有信,”他狹長的眼睛瞇起,“所以先讓你的女人過去。”

陸錦畫卻站著沒動,用手掀了眼皮,對他道:“姐夫,我這蠱,可是姐姐答應(yīng)我,替我拔了的。她現(xiàn)在這副模樣,怕也是有心無力,還請你替她代勞了吧!”

雁回之頗是不耐煩地按住她的眼皮,原本以為是什么小蠱,一看之下,眼皮猛跳,神情極為微妙。

陸錦畫分明看到她和陸至瑜站在一起,而陸錦畫卻選擇去尋陸至瑜,對她不屑一顧。

她感受到自己被誰拽住,身子虛弱,卻經(jīng)不起這么大力氣的拉扯,雙膝一軟,頓時跪去地上。

陸錦畫滿不在乎地用手背擦拭臉上血液,喃喃道:“你憑什么活著?憑什么在害了那么多人之后還能享受美好的陽光?八十六條命,不是我說原諒就能原諒。倘若你心中真的有一絲悔過,那就去地下,同那些死去的人好好懺悔吧!”

陸錦畫勾唇冷笑:“我知道啊,可是八十六條命呢……我得給她八十六刀,才公平不是么?”

聽到陸錦畫要刺陸向晚八十六刀,雁回之內(nèi)息翻涌,隱在血脈中的命蠱驟然狂暴。

“異瞳小姐姐!快!”話音未落,司小雅已如一道閃電般奔至雁回之跟前,拼命搖晃手里的拘蟲鈴。

云姜打開隨身的蟲匣,馭出她最為寶貝的五毒,命它們鉆入雁回之的五臟之中。

眼睜睜看他臉色變黑,黑如烏云壓城。又眼睜睜看他臉色發(fā)白,白如高山靄雪。

他表情猙獰,如柱的血從他眼眶涌出,放肆而張狂的大笑刮人心肝,陸錦畫嚇得丟掉匕首,轉(zhuǎn)身縮入秦翊懷中。

“算起來,你也是我徒兒呢。”云姜頗是感慨,但笑得冷漠:“放心,我啊,念在舊情一場,絕不會用你去喂狗的。畢竟你這渾身毒的爛肉,狗都嫌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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