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畫和綠雪并肩而行,安雯跟在陸錦畫身后,不時瞟綠雪一眼,生怕她突然發難。
想到綠雪的丫鬟出身,安雯又少不得去多打量她幾眼。
說實話,這人長得實在不好看,莫說閑王府,就算以前的陸府,隨便逮個丫鬟都比她俊俏,說話辦事,也絕對比她妥帖靈巧。
王爺怎會看上這樣的女人呢?
安雯嘴角微撇。
再一想,自家小姐還要和這般不入流的女人爭男人,心里愈發堵得慌。早知如此,她還是應該勸上一勸,讓小姐考慮考慮溫府的表哥。
雖然溫長寧不如秦翊這般天人之姿,但至少要功名有功名,要真心有真心,最難得是,這些年都孑然一身,連個侍妾都沒有。小姐過去只有享福的份兒,哪至于跟個低劣的燒火丫鬟稱姐道妹。
……越想越膈應。
“小姐,”安雯出手拉了她一把,剛好將她和綠雪隔開,“奴婢瞧著那邊有荷塘呢,眼下小荷露新角,翠翠嫩嫩的,煞是好看。要不咱們先過去走走?”
綠雪沒那心眼,聽到安雯有更好的提議,并不覺得那是她故意而為,反而拊掌贊成:“這個好!嫩荷新角摘了蒸干可以泡水喝,是下火良藥!”
聽到“下火良藥”四個字,陸錦畫微微一怔,忽而想起曾經的她對醫書情有獨鐘。加之奶娘恰好是大夫的女兒,她還跟著學了不少治傷的粗淺藥道。眼下乍聽綠雪提了一嘴,她心下悵然,頗有恍如隔世之感。
沉默之中,陸錦畫已被綠雪和安雯簇擁著往前走去。站在蓮池旁,一泓清水碧波幽幽,偶有幾尾紅鯉浮沉,穿梭嬉戲,顏色倒是好看得很。
可惜自陸府大火過后,陸錦畫對大片的水生出兩分恐懼。遠觀還行,叫她靠近,她會忍不住渾身發抖。
安雯知道陸錦畫這個毛病,挽住她的胳膊,對躍躍欲試的綠雪揚眉道:“雪姨娘,我家小姐身子不爽快,奴婢得照著她,不如請您紆、尊、降、貴,摘點新荷回來?”
話音剛落,陸錦畫便掐了她一把,輕輕搖頭。
安雯微微努嘴,意思明顯。
我賭她聽不懂。
果然,綠雪點點頭:“王妃月信來了是吧?那確實沾不得水。我多摘一點,到時候分給你們一半。”說完就蹦跳著去了,很開心的模樣。
安雯見她如此爽快,隱隱生出兩分愧疚。
“你啊你,”陸錦畫用手指戳她,“索性我就把話說得明白些吧。我待她比旁人寬容,不與她計較準尊卑,一是因為她確實腦子不如尋常人靈活,二是她好歹是上月哥哥的妾室,三……”略是垂眸,“你不覺得,她跟春魚有些相似么?”
春魚……
安雯赫然愣住。
太久沒聽這個名字,她都快忘記那個死去多年的好姐妹了。
她和春魚是陸府里的家生子,很小就跟在陸錦畫身邊伺候。可當時陸錦畫還有個姐姐陸向晚,怕被人說她對側室的女兒有偏見,陸夫人就將手更巧的春魚分給了陸向晚。哪知沒過兩年,國都人販子猖狂,陸向晚偏不信邪,讓哥哥陸至瑜陪她一同上街,結果三個人出去,一個人回來。
唯一回來的春魚還被人用木棍敲平了后腦,險些沒有救活。
春魚醒后,從此變成癡癡傻傻的模樣。分明看誰都不認得,可見了陸錦畫和安雯,還是會下意識地上前親近……
當然,三年前的大火,自然不會放過那個癡傻的可憐姑娘。
想起往事,安雯忍不住紅了眼眶,點點頭道:“是奴婢太過狹隘,奴婢知道以后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