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見到這名老者，宋江吃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站在一旁的吳用也是極為駭然。此時堂上還站著傷痛剛剛減輕、出來散步的宋清，以及另外十來名頭領。

“怎么，不認識老朽了？”

晁太公看著宋江，冷笑道：“昔日大名鼎鼎的‘及時雨’、‘呼保義’、‘宋押司’！以前沒到過我晁家，沒跟晁蓋吃過酒嗎？現在想要裝作不認識了？”

“還有號稱滿腹經綸的教書先生，吳先生。”

晁太公又掃了一眼吳用，口氣鄙夷道：“想不到在這山賊窩里，你一個書生出身的人也住的習慣啊！”

“你這老東西，還敢在宋江哥哥面前放肆？俺鐵牛抽你幾個耳刮子信不信？”李逵瞪起一雙牛眼說道。

“哼，老朽會怕你？！”

晁太公朝著李逵就吐了一口口水，李逵發怒，當下道：“哥哥，讓俺直接打死了他吧！別問什么廢話了！”

“鐵牛！你這畜生！”

宋江發出一聲驚人的怒吼，大喝道：“來人，給我把這黑廝綁了，拖下去斬首！”

“兄長且慢。”吳用立即唱起了雙簧，阻止道：“鐵牛突然把......帶晁太公回山來，尚不知前因后果。不妨問明白了，再定奪不遲！”

“還有什么可問的？”宋江佯怒道：“很顯然，這廝是把晁太公強擄上山來了，半點尊敬都沒有，忒地辱及晁天王的在天之靈！安能饒他？”

吳用依舊搖頭道：“且聽他說。”

說著，便趕緊對李逵說道：“鐵牛，你趕緊說一下，到底為何把晁太公帶上山來了？”

“俺......”

李逵眼見宋江發怒，也是不敢喘大氣，立時小心翼翼地解釋道：“俺下山追殺那個假冒晁天王侄子的賊子，沒想到被他連逃了百余里地，最后只殺得一個公人，被那廝逃走了。俺氣不過，便殺到東溪村，打聽到晁太公的住址，便想找他問個究竟。”

“誰知俺剛一自報家門，他便要用拐杖打俺，還驅趕俺，俺一時怒極，索性捉上山來，交給哥哥慢慢審問。”

李逵說到此處，滿臉委屈的說道：“俺是追丟了那個賊子，寸功未建，又怕哥哥責怪，所以才想到這個點子的。沒想到宋江哥哥還要斬俺的頭......”

李逵不服氣地道：“現如今這個老頭就在這兒，哥哥想問什么，盡管問他不就好了？那個賊后生，到底是不是他的親戚？”

“后生？什么后生？”

晁太公問道：“難道小昂已經上梁山來了？”

“......”

堂上眾人對視一眼，心下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未等宋江吳用說話，宋清便開口問道：“老太公，你家孫兒，是不是叫晁昂？而且，身長八尺有余，力氣很大，眉眼生得和晁天王類似，四月十五夜里，他是不是去了晁家莊的舊址？有沒有拿著一把鐵鍬？”

“確實如此！”

晁太公聽得一驚，道：“你們見過小昂了？正是我孫兒，他在哪里？！”

“這......”

宋清還不知該如何回話，李逵便高興地拍掌叫好道：“太好了！如今捉得這個老頭，那個賊子勢必乖乖來梁山投降，我看他還敢逃到哪里去？”

“好你個卑鄙無恥的賊寇！竟想利用老夫誘小昂上山來！”

晁太公既驚又怒，但身體這時有些頂不住了，只能疲倦地坐在地上歇著。

“......快扶老太公上座！”

宋江和吳用自然不敢否認晁太公的身份，因為晁太公在東溪村德高望重，加上阮氏兄弟、劉唐、白勝都去過晁家莊和晁蓋聚餐飲酒，有很大概率也是認得晁太公的。若是強硬否認，被其他梁山頭領看見了，反倒面上難看。

當下只得以禮相待，宋江便快步上前，扶起晁老太公，道歉道：“宋江管教無方，讓這黑廝驚擾了太公，還請恕罪則個。”

吳用也道：“既然真相大白，那想來我們和晁昂賢侄的沖突，肯定是誤會，我看，可以派人去請晁昂上山來共聚大義了！”

“慢著！不可！”

晁老太公此時坐在椅子上，聞言立即阻止道：“你們是落草為寇之人，我和小昂乃是身家清白之人，安能拋家舍業，自己主動來當盜匪？你們別癡心妄想了！”

“對了，小昂跟你們起什么沖突了？”晁老太公問道：“老夫只是吩咐小昂，上梁山來搬取一下晁蓋的靈位和尸骨，并未讓他和你們起沖突......他干什么了？”

“這......”吳用看了看宋江，得到點頭示意之后，才道：“老太公有所不知，晁昂不知怎的，只要見到我梁山頭領，便大打出手。現在，已經打傷了我梁山好幾名弟兄，宋頭領的弟弟宋清，也挨了打，還有就是開酒店的李立，直接被打成了重傷！”

“除此之外，他還搶走了宋頭領的坐騎，斬了一名伙計，綁縛了四名士卒獻去縣衙......挑釁意味，太明顯了！”

吳用數落了一番晁昂的行為，心下暗自得意。這么一來，非但先告了狀，還搶占了道德的高地。你晁昂作為晁天王的親族晚輩，竟然和梁山翻臉動手，那就是你的不對！

誰料，晁太公聽完竟然直接哈哈一笑，高興道：“原來如此！想不到小昂如此有出息，真不愧是我晁家的好男兒！量你等只是一窩草寇，百姓避之不及，官府日夜防范，朝廷更視你們為心腹大患，派兵征剿梁山之日，已是不遠！如今我孫兒擊敗你們，便是為國家立功，為家族爭光，非但能一雪晁蓋落草的羞恥，更能報效朝廷、建功立業，我這個老頭子哪有不支持之理？！”

“豈有此理，如此謾罵俺梁山豪杰，該死！”

李逵戟指怒罵道。當下便想掄起板斧將晁太公砍死。

宋江命人攔住李逵，正想說話，就見宋清突然一拍額頭，大驚道：“糟了！”

“哥哥！”

宋清神色慌張地轉過頭來，對宋江說道：“我記起晁昂有警告過我，說是若有人敢動晁太公一根汗毛，他都必殺之而后快，并且連手底下的人也不會放過！如今鐵牛把晁太公強擄了來......”

宋江也是面色難看，心里頭大罵李逵不已。若是這黑廝在山下把晁太公殺了，也就罷了，偏偏帶上山來向他交差、由他審問......

眾目睽睽之下，留了這么一個活口，事情不好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