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卿言 明日黃花開,再無君來采
- 龍袖之下
- 公子宸九
- 2183字
- 2023-12-17 08:09:00
清晨的書劍殿前,陳永蕭早早等候在外面,露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衣襟,他的左手在搓著腰間懸著的玉環(huán)。
陳永蕭突然有不好的預(yù)感,忽然手一抖,手中玉環(huán)竟從中間裂開了。
陳永蕭低頭看著手中碎裂的玉環(huán),愣住了,“是小蘇出了什么事情了嗎?”陳永蕭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
“殿下,陛下請您進去。”不知何時太監(jiān)總管齊仲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陳永蕭匆匆收斂心神,跟在齊仲后面朝書劍殿走去。
“殿下,一會陛下說什么你都不要頂撞他。”齊仲忽然壓低聲音道“今日王尚書進宮了,他說出了王妃假孕的消息。”
陳永蕭聞言只是頓了一下,然后恢復(fù)了平靜,快步追上,“多謝公公告知。”
“老奴只是不希望您和陛下一直如此水火不容,陛下當年那么喜歡蕭娘娘,而您。”齊仲說完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集閉嘴不再說話。
陳永蕭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在別人口中聽說到有人說當年帝后的關(guān)系,他還想追問,齊仲卻已經(jīng)快步進了書劍殿。
陳永蕭也緊跟著進了書劍殿。
“畜生,你膽敢欺君。”陳永蕭一進書劍殿的大門,一個玉硯就摔在了陳永蕭腳底下,粉碎的玉石硯臺散落了一地,那個黑色的墨點正在陳永蕭鞋邊。
“你告訴朕,孟扶盈是不是假孕欺君,而且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皇帝氣鼓鼓的說道。
“扶盈是否懷孕兒臣最是知道,她確有身孕。”陳永蕭直視君顏,沒有絲毫慌亂。
不多時陳永蕭走出書劍殿,他的腳步一步比一步沉重,那是煩擾的思緒帶來的沉重感。
日有更替,月有輪回,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包括這個長安。
陳永蕭看著長安城頭新出的日頭,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新的一天開始了。
回府的時候,王若卿又一次早早等在府門口,這次陳永蕭沒有看她一眼,徑直走進了王府。
王若卿感受到了陳永蕭的疏離,她也明白為何。
王若卿還是追了上去“蕭哥哥,明日黃花盛開,我們?nèi)ゾ┙假p花吧。”
“若卿,你覺得黃花和紅花哪個更美?”陳永蕭駐足回頭,輕聲問道,他似是無意,又如次刻意。
“黃花紅花,各有千秋,何用比美?”王若卿脫口而出。
“那人又為何要比呢?”陳永蕭又問道。
王若卿思忖不語良久。
陳永蕭繼續(xù)道“明日你便去京郊行苑住幾日,賞一賞黃花吧。”
陳永蕭正欲轉(zhuǎn)身離去,王若卿終于說話了“紅花得天光雨露,生于盛夏,黃花需經(jīng)風(fēng)凌霜,長于深秋,確實無法比。”
看著王若卿眼中那深深的怨懟,陳永蕭無話可說。
可第二天陳永蕭還是送走了王若卿。
山風(fēng)從秦嶺腳下吹進長街古巷,陰云籠罩著長安,一道道閃電如利刃劃破蒼穹,轟鳴的雷聲只是遠遠的滾過,卻驚得飛鳥四散而逃。
一只無家可歸的狗從窄巷中鉆了出來,它耷拉著腦袋,很疲憊,它的年齡大了,應(yīng)當是被主人趕出家門,它漫無目的的在街頭游蕩,它不尋歸路,只尋去處,在旁人看來,它的去處也就只剩那遙遠的往生之路了。
一群小孩撿著地上的石子丟那只老狗,他們也不知為何要欺負這一條喪家之犬,正如那條喪家之犬一樣,它也不會知道為何那些人會欺辱他。
老狗走累了,它便在一旁的石階旁臥下休息,任由那群小孩丟它,這時一個衣著華貴的小男孩沖了出來,將那群小孩趕走了,那個小孩將老狗帶進了蕭王府,只不過那條老狗第二天就死了,它被埋在梧桐樹下。
陳永蕭剛剛從小蘇的屋子出來,他的酒還沒醒,但是他卻清楚記得自己做了什么。
本是雨露盈盤,朝陽沐風(fēng)的溫存,對小蘇來說卻成了癡人說春秋,豺狼入花海般難受,如嚼干臘,如芒刺喉。
看著小蘇扯著被角,厭惡的瞪著自己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當時有多丑惡了。
陳永蕭一拳重重的打在梧桐樹上,鮮血立時噴涌而出,他清醒了一些了。
“你不該的。”艾綺絲搖頭道。
“我能如何,她必須要有一個孩子才能活著,只要她能活著,我愿意她恨我。”陳永蕭狠狠道。
“她可能永遠不會理解你的。”艾綺絲惋惜。
“她本就不該理解,她應(yīng)該一直痛恨我。”陳永蕭冷笑道。
小蘇已經(jīng)三天沒有下地了,她一直蜷縮在床上,不吃不喝,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其間瑯歌勸了無數(shù)次,都是徒勞的。
人如枯井,片波不驚,心如死灰,花火難燃,大概就是如此吧。
第三天下午一道圣旨從書劍殿傳了出來:皇六子蕭王之妃腹中乃是大宸嫡長孫,特賜御醫(yī)十名每日侍候,以保萬全。
一般都是內(nèi)侍官傳旨,這次來的是內(nèi)侍監(jiān)總管齊仲,他捧著圣旨帶著精挑細選的十名太醫(yī)踏入蕭王府時陳永蕭明白了,皇帝真的要趕盡殺絕了。
“齊總管,陛下隆恩,受之有愧,卻之不恭,實在為難,請公公指點一二。”陳永蕭領(lǐng)完圣旨,特意將齊仲留了下來。
齊仲很恭敬道“王爺折煞老奴。”一邊說著還一邊施禮,顯得疏離。
陳永蕭本以為上次在宮中齊仲給他遞話是愿意幫他的,但這次看齊仲如此明哲保身,心下了然,齊仲應(yīng)該是不會幫他。
等到齊仲快要出王府大門時忽然道“王爺還記得嗎?王妃是在景陽宮里出生的。”
齊仲說完便快步離開了,似是在逃離是非之地。
景陽宮如今已經(jīng)是一座空房子了,空置了有十八年了吧,它原來的主人是長陽公主。
長陽公主算是本朝第一奇女子,她是太祖陳玄策嫡長女,也是太祖元后唯一的女兒。
長陽公主閨名陳余,太祖元后余氏的那個余,單從名字來看便知曉太祖多么喜愛這個女兒。
陳余曾在大宸定鼎天下之時跟隨宣王陳從勉南征北戰(zhàn),立下赫赫之功,而后被封長陽公主,賜下景陽宮,一直居住在宮中。
直到陳從勉兵發(fā)承天門,入主乾元殿。
父子相爭,兄弟相殘,同室操戈,血親互戮,長陽心灰意冷,搬離了景陽宮。
鎮(zhèn)南王攜妻蘇袖來京,長陽陪著蘇袖同住在了景陽宮,也正是那時小蘇出生了。
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敢掣肘皇帝的決策,那只有長陽公主了。
齊仲提起景陽宮,顯然是告訴陳永蕭去尋長陽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