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壁爐，燒烤也方便。

黃亮整了塊兒平整的大石板當鐵板燒，抹上鹽巴，再搞點兒狍子肉烤上。

葷油（豬油）從罐子里掏出來，在石板上弄的滋滋響，然后把凍蘑，秋木耳，婆婆丁，黃瓜香這些用木鏟子一頓翻炒，瞬間滋啦香。

“山野菜一鍋出。”

“關東做法！”

山里沒有鍋碗瓢盆，黃亮直接用樹皮當盤子，木頭片當鍋鏟，葷油炒的野菜盛出來之后，饒是老滿頭這老獵人都吞口水。

“好手藝！”

“叔，咱雖然打獵不如你，但廚藝還行吧！？”

黃亮也樂的齜牙，這可是他前世拿手好菜，小炒山野菜，以前在地址勘測隊到處跑，山里的蒲公英，也就是婆婆丁，灰灰菜，野山蔥什么的，那是真沒少吃。

這野菜隨便放點鹽花炒炒就很香，主要是靠這一口葷油，過幾年開始大規模改革開放后，國際上搞油的外資進入華夏，各種什么花生油，玉米油，調和油出現，葷油就不那么常見了。

記憶中兒時的味道，也就消失了……

黃亮自己也嘗了一口，真香。

香氣兒直接從味蕾沖到天靈蓋，然后整個身子打顫。

這種香滋味兒，不是語言能形容的，尤其用葷油炒的山野菜伴著飯吃，那滋味兒，給個皇帝老兒都不換。

前世，黃亮最喜歡的就是葷油白糖拌飯。

“還有呢！”

黃亮拿出蝲蛄，前面他隨便撿了撿就撿了十幾只，用水煮著夠他們吃了，沾點鹽巴就很香，再弄點葷油煎林蛙，擺盤兒整點山里的藍莓漿果。

“嘿嘿，年輕人就是會拾掇。”

老滿頭咧嘴嘿嘿笑，他們獵人在外頭吃飯其實哪有這么多講究，能對付一口就對付一口，有時候十天半月也吃不著都有。

不過，入鄉隨俗見人下菜，這不有廚子了么，他也跟著黃亮一起嘗起了葷油煎的蝲蛄和林蛙，這些東西鄂倫春人其實不咋吃，尤其是蝲蛄，別說，雖然只有鹽味兒，這東西野生的都比后世那小龍蝦香甜，肉是真甜滋滋的有甜味兒。

黃亮吃的直嗦手指頭。

倒是烤狍子肉和烤的一條灰狗子肉，最后沒咋吃，山野菜全都吃完了，黃亮還臨時加炒了一盤兒婆婆丁。

再過一個月，大雪下來，這東西就吃不著了，吃一次少一次。

“嗝……”

倆人都吃的打飽嗝，坐在木床上相視一笑，三條狗子也在地下啃骨頭啃得香，山里的獵犬沒那么挑食，給它們苞米面也吃，但是有肉的時候它們就不吃苞米面了，今天黃亮和老滿頭剩下的狍子肉多，讓它們也吃個飽。

再說，今天它們勇斗黑瞎子，得有獎賞。

“叔，這外頭的聲音是？”

人吃飽了就會胡思亂想，黃亮聽到山外頭有些古怪的聲音。

有一種是蟲子叫，還有一種呼呼呼的，像是有人在你臉上吹風，另外一種，像是鬼叫，嘰嘰嘰的，有點嚇人。

“不是夜貓子，多半是大眼賊，這地方大眼賊多。”

老滿頭說道。

大眼賊就是黃鼠，這東西在東北老林子其實蠻多，而且喜歡鉆進人屋子里偷東西，所以叫大眼賊。

“睡吧，明兒個還得趕路。”

老滿頭拿出鋪蓋卷兒，山里獵人鋪蓋卷兒用的是獸皮，都是鹿皮和狍子皮，厚實暖和，睡在地上都不怕冷。

將窩棚門給封住，老滿頭又拿出鹿皮酒囊，灌了一口老酒，和黃亮含糊說了幾句話后，就睡去了。

有三條狗子看門兒，黃亮也睡的很香，這一夜他做了好多夢，夢到自己打到了黑瞎子，又夢到自己打到一頭斑斕猛虎。

誰料，到了下半夜……

一陣吱吱吱的聲音傳來，然后是嚙齒動物咬東西的聲音，這聲音還很近，幾乎就在耳朵邊上。

黃亮緩緩睜開眼眸，卻見老滿頭也瞪著眼，幾只山耗子正趴在壁爐前面那塊兒充當鍋的石頭板子上啃剩下那點葷油煎的狍子肉呢。

上半夜壁爐里頭木棒子噼里啪啦響，聽得不是很真切，這會兒這聲音就非常明顯，再看三條獵狗，兩條睡的香甜，一條也直立起身子，正瞧著老滿頭等他指令。

這時候還說啥，黃亮拿起鞋拔子就是一下敲去！

砰地一聲。

一只山耗子當即倒地，但是剩下幾只竄的飛快。

這窩棚比較小，施展不開，以老滿頭的身手也沒逮著，除了被獵狗咬住一只，剩下幾只全跑了。

好家伙……

“這下邊兒好像有個耗子洞。”

黃亮眼神好，在地上用手電筒左右照了照，果然在床鋪下面兒發現一個隱蔽的耗子洞，看來早在這個窩棚被黑瞎子禍禍之前，就有山耗子進屋了。

這山耗子和普通老鼠不一樣，它叫耗子，比老鼠小，黑不溜秋的毛發，耳朵短，尾巴也短，在老林子里很多，有時候家里一不小心，就被這東西糟蹋米缸面缸。

這玩意兒什么都吃，會攜帶病菌，被它禍禍過的米缸面缸里頭還常有耗子屎，那米面就吃不成了，也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這由來。

老滿頭也氣得跌腳，無奈搖了搖頭，用刀弄了些土封住那耗子洞，又將窩棚左右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漏洞后，說：“睡吧睡吧，明天一早再收拾這東西。”

知道山耗子洞，那就好辦，順著挖就能挖出來，這東西會偷偷藏果子，什么松子兒啊，山核桃，蘑菇，還有屯子里的苞米都能偷來，在林場的時候，家里自留地有耗子洞了，就得掏了。

從耗子洞里，總能掏出不少東西，花生，大豆，苞米，這東西都偷。

“成，叔你先睡，我放個水。”

黃亮站起身來披著衣裳出去解手，老林子里晝夜溫差大，晚上就冷了，出來風吹在臉上瞬間讓他汗毛冷的豎起來。

外面兒月明星稀，但是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山林的構造，黑乎乎的一眼望不到邊，盡是墨色，黃亮釋放著，想到了那首詩。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正詩興大發，一陣子急促的灰狗子叫把他吵醒，他抬起頭看去，頭頂那大松樹上一只灰狗子大半夜不睡，正對著他叫喚呢。

“你不要給我哇哇叫！”

黃亮也是來了氣性，我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敢這么對著我叫，趕明兒收拾了山耗子，我就拿你這灰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