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兒，供銷社不僅賣氣槍。

而且你有持槍證，還可以去民兵隊各種訓練，前幾年和旁邊老毛子大哥鬧得正僵硬的時候，民兵都是五六半和五六沖子彈管夠。

所以，氣槍的品質都不錯。

槍架上掛著的，主要是上海牌和峨眉牌的氣槍，黃亮試了試，都是新槍，兩把槍，上海牌的貴一點要三十九，峨眉牌的三十七塊五。

兩把槍都送一盒子鉛彈。

黃亮又多買了一些鉛彈，之后剩下的錢，全都拿來買糧食，換成苞米面和高粱米。

“你咋來這么些錢啊？”

劉阿姨微微吃了一驚。

這種林場的供銷社，你買點小的日用百貨沒啥問題，但是這么大規模的買，平常很少有人拿的出這筆錢來。

光是兩把氣槍，普通老百姓可能得賺個三五年才買得起。

“大姨，咱學好人做雷鋒，有人送的。”

黃亮咧嘴笑道。

劉阿姨樂呵：“你這小子打小就心善。”

黃亮又拿了許多罐頭，主要是水果罐頭，然后香煙來了兩條，白糖，最后是酒。

“大姨，這么著，這些酒和白糖我全都買了。”

黃亮大手一揮。

反正林場這邊的供銷社時常有車來送貨，又不會斷貨，他這出一趟老林子可不容易。

從供銷社出來的時候，馬車上滿滿當當裝滿了，罐頭，苞米面，高粱米，白糖，煙酒，尤其是酒，他把供銷社的酒水給買完了。

把駝鹿皮一蓋。

馬兒都有些吃重了。

“黃亮，你這是準備直接走了？”

許衛國帶著幾個民兵過來，他們是按照書記的指示，去請走黃亮那個“媽”的。

“對，我家屋子幫我盯著點，我回頭還回來呢。”

黃亮說道。

“大雪要封山了，我得把這些苞米面給山里頭我那師傅送去，不然今冬要餓死在山里。”

黃亮根本不想見到那個人，見一面都沒興趣。

在他心里，那人早死了。

“你，不見見你媽？”許衛國問。

“我媽？我媽在我九歲的時候就死了不是？”

黃亮反問。

許衛國嘆口氣，也就不再多說，這事兒也的確是他們林場做的不厚道，黃亮失蹤了十來天，他們就去找黃亮的親人家屬，在離這兒不遠的一個農場，找到了黃亮他媽。

他媽早已經和別的男人成家立業，在那邊生了個女兒。

聽說自己兒子失蹤了，想到這邊還有套房，屁顛屁顛回來要房子來了。

而且自己兒子要是死了，還能問林場要點撫恤金。

“你那屋，你還有啥東西要拿的不？”

許衛國又問。

黃亮想了想。

“我爹留下那把吉他，你幫我帶出來吧……”

黃亮說道。

他心里的恨意更深了，自己這個媽，明明離自己很近，可是這么多年了，她愣是問都不問一句。

還真是，母慈子孝啊！

他拉著馬車韁繩，直接把馬車趕到了林場場部大門口。

許衛國去的快，來的也快，他拿著氣槍匆匆過來時，身后跟著那個女人，許多年沒見，她長胖了些，瞧見黃亮，明顯一愣。

“哎呀，黃亮啊，是我啊，我是媽啊！”

她帶著哭腔，就要往黃亮身上撲。

“滾！”

黃亮毫不廢話，直接把槍亮了出來，他冷冷地盯著那女人，女人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女孩，看模樣是她在那邊生的，黃亮跳下車接過許衛國遞來的吉他，對他說道：“我爹娘都死了，我又要去趟山里，衛國，我家就勞煩你照顧了。”

“下回從山里來，我給你多帶點山貨。”

黃亮說道。

“好……”

許衛國點點頭，昨天黃亮賣了他一輛自行車，他對黃亮的好感度提升了幾個檔次。

“黃亮，你咋了……”

那女人怯生生地在一邊，瞧著自己兒子陌生的臉。

黃亮直接跳上馬車，拉了拉韁繩就走，自始至終沒正眼看過她。

有的人，在黃亮九歲的時候就死了。

余下的人生，她一直是個幽靈或者魂魄，纏繞著黃亮不斷讓他做噩夢罷了……

……

路上，小泥巴活潑了很多。

她咧著缺牙巴嘴巴吃著水果糖，笑嘻嘻地扮鬼臉給黃亮和英子：“二爹二娘，笑一個！”

英子咯咯嬌笑。

黃亮也咧嘴笑了笑，他們三個坐在馬車上，加上馬車上滿滿當當的糧食，馬車只能慢慢走。

這樣極大的拖了進度。

黃亮尋思，是不是找附近生產隊認識的，借臺拖拉機，把糧食什么的先拉回去，不然這路上就得走四五天。

到時候又遇到大雪封山，或者狼群什么的，就不好玩了。

這么想著，他也是這么做的。

“英子，你帶著小泥巴先在這兒等我，我去附近生產隊，找他們借一臺拖拉機。”

黃亮有自信能借著，因為他有錢。

其次，這會兒正在秋收，不少農場啊，生產隊的拖拉機都在往那邊田里跑，過去是空車，裝莊稼，回來是滿的。

對拖拉機手來說，不過是順便的事情。

“好借么？”

“我有個親戚在這邊，要不我去借一臺牛車來？”

英子說道。

黃亮搖頭，牛車和馬車沒啥區別，這幾百斤糧食，拖拉機一下就拉過去了，馬車得走一天。

正在說呢，身后突突突一臺拖拉機過來了。

這年月的關東，尤其是嘿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的各個農場，機械化程度很高，共和國長子絕不是蓋得，這種拖拉機很多都是老毛子進口，耐造，而且皮實。

“師傅！”

黃亮當即跳下車招了招手。

這拖拉機師傅是個中年人，黃亮拿出兩瓶酒，一條煙，便順利的說通了他，幫著把糧食拉到林區山腳下。

“我先壓著糧到山腳下等你們，小泥巴跟著你吧，你倆盡快往林區山腳下趕，空車如果現在不休息一直跑，跑到今晚上十點左右也能到。”

黃亮說道。

他對于英子是很信任的，而且英子有槍，走夜路也沒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馬兒遭老罪了，不過大件兒都用拖拉機拉過去，馬兒就拉兩個人，不是什么大問題。

爭取今天，就到老林子腳下，再從林區趕路兩天，回到老滿頭的窩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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