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姚政在單位待了一天，他無法見到寧南，在被訊問后，過了很久，有人將他帶離了公安局。

寧南被關在了拘留所等待開庭。

這是她第一次刀這種地方，周圍什么人都有。

有人問她犯了什么事，寧南淡淡開口，“殺人。”

問話的女人驚了一下，周圍的人都看向寧南，這么一個秀氣的姑娘竟然會殺人？

“你是被冤枉了？”

寧南搖頭，“我報仇。”

眾人了然點頭，報仇的話不奇怪。

這期間，除了董律師，唐勢祁曾經來過幾次，他看著寧南越來越憔悴的模樣，目光復雜卻仍帶著一絲溫柔。

“警方能通過你的身份證找到你的家人，你想通知他們嗎？”

寧南低著頭，“不了，我對不起她。”

唐勢祁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他點點頭，“好。”

探視時間到了，寧南看著他起身，唐勢祁目光專注的看著她。

“別怕，有我在。”

五天后，董律師再次來了，寧南被取保候審。

她坐在車上，看著熟悉的路線，問，“我們去哪里？”

“唐先生在等我們。”董律師看她。

“因為你有殺人嫌疑，本來無法為你申請保外候審，但唐先生為你繳納了不少的保釋金。”

至于“不少”到底是多少，董律師沒有明說。

寧南再次沉默下來。

“唐先生也自愿退出了專案組。”董律師再次開口。

他用了“也”字，寧南了然的點點頭。

“會耽誤他的前途嗎？”

“姜小姐您說的他是誰？”

董律師說完便自覺失言，他與唐勢祁私下有些交情，接受委托后不久，就猜出唐勢祁和姜南的關系并不簡單。

他的這句話頗含深意，眾人都知道姜南的男朋友也在專案組，早已被迫退出。

而唐勢祁在背后默默幫助姜南，這件事目前只有受委托的董律師知道，但警方很快就能查出來是誰在幫她，唐勢祁現在主動退出專案組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一直到了唐勢祁家的小區，車內都沒有人再說話。

董律師帶寧南到了門口，門被打開，唐勢祁看著門外的女人。

她身形憔悴，面容晦暗無光，抬眼看他又迅速垂眼。

唐勢祁有些難受的抬手，將寧南拉進門，“進來吧。”

董律師禮貌一笑，“唐先生，我就不進去了。我得回去準備資料，警方那邊應該很快就會向法庭提起訴訟。”

“好，辛苦你了。”

董律師離開后，唐勢祁把門關上，寧南依然立在原地。

唐勢祁看著她略微佝僂的背影，放輕腳步走過去。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會？”

寧南看他一眼，緩緩搖頭。

唐勢祁將她帶到餐桌旁，讓她坐下，“你這幾天應該累吧？我給你做了點吃的，吃了去睡一覺吧。”

餐桌上有幾道菜，是寧南住在這里時，唐勢祁曾經做過的，看起來做好沒多久。

寧南的心猛然縮緊，緊到甚至有些疼。

“為什么讓董律師帶我來這里。”

唐勢祁給她布菜的手一頓，“你的房子現在不能住了，警方還在收集證據。”

寧南沉默起來，唐勢祁的表情似乎帶了些勉強。

“要我幫你聯系姚政嗎？”

寧南的心情瞬間復雜起來，姚政知道是她，他還想見自己嗎？

見她不說話，唐勢祁認為是默認，他將手機拿出來，給姚政撥通電話，隨后遞給寧南。

寧南猶豫的看一眼手機，抬手接過。唐勢祁沒有離開，他仍然坐在對面，安靜的不發出任何聲音。

電話一直沒有人接，似乎過了很久，那邊才有了聲音。

“找姚政？”是個中年女性的聲音。

寧南頓了一下，心似乎沉了下去，“是。”

那邊聽見一道女聲，像是有些不確定，“你是誰？”

“我......”

那邊的人反應過來。

“行了！我知道你是誰了！剛被取保就來找姚政了！”女人的語氣毫不客氣。

“我是姚政的母親，之前知道他在談戀愛，但沒想到女朋友竟然利用他殺人！”

餐廳里很安靜，安靜到對面的唐勢祁甚至能聽到對面人對寧南說的話，他的臉色突然一變，卻按捺住沒有動作。

寧南的手倏地收緊。

“......姚政呢？”

“想和他說話？行，你等著！”

那邊的聲音消失了一陣，再有聲音時，是一陣紊亂又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沉重的安靜縈繞著電話兩邊的人，姚政終于開口，聲音低啞。

“小南......”

寧南的眼前突然模糊起來，她低頭避開對面唐勢祁的眼神，扯開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姚政，對不起。”

姚政的聲音聽起來很壓抑，“小南，我想知道為什么。”

寧南抿緊嘴唇壓住顫抖的肌肉，“對不起。”

姚政終于出了一絲哭腔，“姜南！你說要和我好好過的！”

寧南頓住，努力瞪大眼睛，“姚政，分開吧。”

沉默再次襲來，許久過后，電話募地掛斷。

寧南仍握著手機，唐勢祁沉默良久，才抬手替她將手機拿掉，他看著寧南通紅的眼，別開臉。

“吃飯吧。”

......

姚政掛斷電話，他躺在床上用手蓋著雙眼，母親走過來將他的手機拿掉。

“為了一個殺人犯，你至于這樣嗎？”

見姚政不說話，她繼續道：

“當初我就應該讓你跟她分手，身份不明不白的，沒想到竟然利用你去害人！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嚇人！”

“你跟她分手了嗎？反正不分也得分了，她要么在里面幾十年，要么死刑，這是你舅舅說的。”

“出去！”姚政突然怒吼。

她嚇了一跳，“你吼什么？反正你不能去見她！不然你前途都毀了！”

“出去！！”

姚政的母親見他猛地抬起手，用通紅的眼瞪她，終于怕了一下，不情愿的出去了。

姚政看著空曠的房間，壓抑的低吼聲夾雜著泣音從喉間破出，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腦袋，身體逐漸顫抖起來。

——

寧南只吃了一點，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唐勢祁將餐桌收拾好，繼續坐回她的對面。

“董律師為你申請了24小時的保外候審，這是他能夠申請的最高時限。”

“他說你幫我繳納了保釋金，有多少？”

“你不用擔心這些問題，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減輕你的刑罰。”

“唐勢祁，我什么都給不了你。”寧南抬眼看他。

唐勢祁靜靜回看她，“我不是想從你這里得到什么。”

寧南率先移開視線，她垂下眼。

“我會死嗎？”

唐勢祁的手收緊，“不會，我和董律師都在幫你。”

寧南認真的抬眼看他，搖了搖頭，“不要再為了我花這么多錢，不值得。”

“寧南，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的。”

沉默蔓延開來。

寧南看向窗外的黑夜，突然喃喃出聲。

“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他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生氣？知道我做的事會開心嗎？”

唐勢祁知道她說的是誰，“想去看看嗎？”

寧南的心頭一動，她點點頭。

冬天的夜晚很冷，外面車水馬龍，霓虹常亮，寧南坐在副駕駛，車載空調開著，她的身體也溫暖了不少。

唐勢祁認真地開著車，提醒她，“你先休息會吧，過去大概要一個小時。”

寧南搖搖頭，唇邊地笑很寧靜，“我想看看。”

以后說不定看不到了。

兩人到了陵園已經快十點，唐勢祁走在前面，卻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寧南父母地墓碑。

寧南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

唐勢祁將墓碑前枯萎的鮮花拿掉，沒有直接回答她。

“當時我的手下工作失誤，開槍將你誤射。你們一家的事情當時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對當時的你，我很愧疚。”

寧南看著那束枯萎的花，將手里新鮮的花束擺好，她笑著看墓碑上的兩張照片，手指撫摸他們的臉龐，眼淚逐漸將眼眶占滿。

“爸爸媽媽，我來看你們了，有沒有想我？”

“我好想你們，太久沒來了，你們有沒有生氣？”

“這段時間我去整了個容。”她說著，突然破涕為笑。

“長得不一樣了是不是，我還是你們的女兒。”她將臉上的淚擦干凈，湊近一點。

“你們看，眼神是不是還是一樣？”

寧南的臉上自然露出撒嬌的神色，“我過段時間又要去忙了，我要出國了，可能很久才能來看你們，你們千萬不要生氣哦！畢竟我找份工作也很不容易的。”

寧南一直和父母說著自己的生活，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立在一旁的唐勢祁聽著聽著，突然就聽不下去了，他猛然喘口氣，側過臉看向別處。

兩人在陵園待了很久，到了凌晨溫度逐漸下降，寧南穿著羽絨服，都開始不由自主的抖起來。

唐勢祁雖然實在不忍開口，看著寧南哆嗦的嘴唇，他還是提醒，“寧南，現在溫度太低了，我們該走了，不然你的身體受不了。”

寧南蹲著的身體一僵，她抬頭笑，“我不是很冷，要不你去車上等我吧？”

唐勢祁眸色復雜的看她，見她又固執地回過頭和父母說話，頓了下不再勸，抬手將羽絨外套脫下蓋在她肩上。

寧南一愣，她沒有回頭，早就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下，她的鼻頭已經凍紅。

“爸爸媽媽，我要回去了。”

她看著兩人的笑顏，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她渾身劇烈顫抖起來，哭得不能自已。

“我不想出國，可是，我做錯了事情。對不起，如果知道了我做的那些事情你們應該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