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南抬頭，表情恢復如初，“我今天來的事情麻煩您不要告訴任何人。”
“啊？為什么？”
寧南搖搖頭，嚴肅道：“麻煩您，除了警察來問，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會幫寧堂叔他們報仇的。”
寧南離開了，走的很果斷，沒有去看以前的家。
老太太一臉猶疑復雜的看著她離開。
“報仇......不是翻案嗎？”
——————
寧南坐公交車去了市中心的公安局，她立在大門口的梧桐樹下，靜靜看著院中沉靜肅穆的建筑，鉆籃玻璃墻上五角星鮮艷奪目。
她的眼神沉郁，絲毫沒有看見五角星的敬慕與信賴。
胃再次交了一陣，寧南捏著口袋里剩下的十幾塊錢，轉頭看向旁邊的小吃店，價目表醒目的帖在門簾下，最便宜的素面六塊錢。
她在原地看了一會，才緩緩走過去，經過公安局門口，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她身前經過。
他從門口匆匆出現，渾身氣勢凜冽，側面臉部輪廓深刻，察覺有人靠近，側目看過來。
寧南回望，看見那張臉，眼神控制不住的一閃。
唐勢祁眉頭微皺，腳步緩下來，看著這個瘦弱的女孩路過走向小吃店，掏出口袋里的幾塊錢點了東西。
女孩腳步發軟，腰背卻挺得很直，看來是餓的。
他收回目光，快步離開。
過一會，寧南端起自己的面，看向忙碌的老板娘。
“老板，你們這里招人嗎？”
——
寧南找到了一份在小吃店做雜活的工作，這是夫妻店，店鋪生意不錯，經常有附近的白領點外賣，她除了收拾打掃洗碗，還負責外送的活，工資兩千五，包吃住。
老板娘脾氣不太好，寧南因為手腳不麻利被罵了許多次，男老板總是笑嘻嘻的幫她解圍。
小吃店也做夜宵大排檔，到凌晨3點才關門，兩夫妻離開前，男老板拍拍寧南的肩，“晚上害怕就給我或者你嫂子打電話，不用怕！”
寧南點頭，看著笑呵呵的男老板沒有說話，她沒告訴兩個老板她還沒有手機。
老板娘在門口打個哈欠，“快點！磨蹭的要死！那個誰！明天早上九點開門，我們來之前你要把店里都收拾好，知道了嗎？”
寧南再次老老實實的點頭，“好的老板。”
門關好后，她四處檢查一番門窗，洗漱換了老板娘施舍給她的一套就衣服，才睡在了店里隔間的折疊小床上。
小床咯吱咯吱的，睡著很不舒服，寧南想起橋洞下的水泥地，覺得和那里相比小床還可以，她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在黑暗中閉上眼卻始終睡不著，被獄火焚燒得感覺再次裹上全身。
寧南猛地睜眼，她緩緩躺平，靜靜看著頭頂的黑暗逐漸匯聚又散開。
第二天中午十一點兩個老板才過來，店鋪開張后正是忙碌的時候，寧南便開始去送外賣。
天氣熱，中午的太陽很毒，寧南騎著店里的電動車頂著太陽滿身是汗，所幸外賣只送附近一公里，她騎著車在這個圈子里來回送著外賣，忙碌得如同來回運送食物的螞蟻。
寧南疲憊到大腦木然，不再想其他的事情，她在這個過程中竟得到了一絲滿足感，心詭異的寧靜下來。
拿外賣的白領們看見送外賣的是個被汗水濕透臉頰的漂亮姑娘，都有些驚嘆，但看著她冰冷的眼神，不禁都打了個冷顫。
這姑娘看著有些邪乎啊。
到了下午一點外賣才少了一些，寧南回到店里，再次被安排了其他的雜活。
兩點多有個旁邊公安局的外賣，沉沉的兩摞，寧南拎著到了門衛處，被嚴肅的門衛用手一指旁邊的臺子。
“同志！外賣請放那兒！”
寧南點下頭，費勁的用胳膊蹭一下滴到眼皮上的汗，使勁提著胳膊將外賣用力往臺子上放。
門衛皺眉看她，腳尖一動，還未有其它動作，一只手將寧南手中的外賣拎走。
寧南手中一輕，轉頭看向來人，一個俊眉朗目的年輕男人，五官英俊，身材高大壯碩，唇邊帶著陽光爽朗的笑，露了一排整齊的牙齒。
被他和煦的眼神看著，仿佛陽光破開頭頂的霧霾，溫暖又帶了安心。
“這是我們的外賣吧，辛苦你了，小姑娘。”年輕男人笑著，伸出健碩的手臂，主動去提另一摞外賣。
“姚警官，今天你來拿外賣啊。”門衛也是個年輕小伙。
被稱作姚警官的年輕男人撇下嘴，“隊長今天請客，我當然要表現好點。”
他提一下手中的東西，“嘿，還挺重，你剛剛怎么也不幫幫人家小姑娘。”
門衛小伙不服氣，“我正要幫呢，你就來了。”
姚政將手中外賣放下去掏錢，看著眼前一頭汗的小姑娘，“你是旁邊小吃店新招的？以前沒見過你。”
寧南用胳膊擦著臉上的汗，有幾根黑色的發絲黏在她嘴角邊，襯得皮膚水嫩又很白，她用手扒開發絲，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點頭。
“我是老板新招的。”
姚政把錢遞給她，看著她白凈的臉，“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們點外賣都找你啊。”
寧南低著頭數錢，“我叫寧......”
她抬起頭，“我叫姜南，生姜的姜，南方的南。”
她把錢數好放進口袋，“剛剛好，謝謝姚警官。”
姚政笑一下，心想這姑娘嘴還挺甜，“我叫姚政，以后送外賣你打電話，我提前來接。”
寧南笑著點頭，“好，謝謝姚警官。”
姚政看著她離開，就聽門衛小陳開口打趣，“姚警官，又看上了？你電話都沒給人家。”
姚政懊惱的嘖一聲，白他一眼，“什么叫又？瞎說！”
說完不理他，提著外賣迅速回了樓里，剛到辦公室，就興奮的開口：
“隔壁小吃店新來了個漂亮的小妹妹，今天是她送的外賣！”
“小妹妹！哪里？！”
組里的陳承夸張的站起身往窗外看，“哪里有小妹妹！”
組花王小林白他一眼，“小妹妹難道大中午等在門口給你看嗎？肯定早走了！”
姚政把外賣放大桌上，大言不慚，“陳承，我可是拿到了別人的電話號碼。”
陳承嫉妒的睜大眼，王小林嗤笑一聲，“你信他的鬼話？”
姚政拿出一份放到隊長桌上，“怎么不信，我這么帥，拿到號碼還不是分分鐘！”
組里其他人都表示不信，陳承也不信了，“得了，你個單身漢有那本事，孩子都該好幾個了！”
姚政不服氣伸手要揍他，“就我是單身漢，你不是？我們組不都是嗎？你看隊長那條件，現在不也單身漢，這證明不是我的原因，是......”
“是什么原因。”
一道似乎帶了磁力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姚政連忙收手坐下吃飯，轉頭看他，“隊長，你回來了，我剛拿外賣回來都沒見你人影。”
“怎么，一會不見想我了？”唐勢祁看他。
“他想他的漂亮小妹妹呢！”陳承開口道。
姚政瞪他，就你話多。
唐勢祁坐到自己座位上打開飯盒，“什么小妹妹。”
陳承瞬間來了勁，“旁邊小吃店新來了個外送的漂亮小妹妹，姚政說拿到人家號碼了。”
唐勢祁挑眉，腦中突然出現昨天碰上的女孩，他抬頭看姚政，“那我們組不是有人快要脫單了？”
陳承一臉不可置信，“隊長，姚政的話你也信？”
姚政揪坨紙扔他，“怎么不能信？！”
唐勢祁懶得看他們打鬧，“快點吃，吃完繼續干活。”
過一會，姚政停下筷子，笑嘻嘻的看向唐勢祁，“隊長，我們組破了這么大的案子，只請這一頓不夠吧？”
王小林看他，“姚政你怎么這么貪心，一頓還不夠你吃的。”
姚政挑眉，理所當然，“大案都破了，后面肯定都空閑不少。我覺得，今晚還得再聚一次。王小林，你可不要說我老花你隊長的錢，就旁邊那小吃店吧，便宜實惠，味道還好，怎么樣隊長？”
王小林臉有些紅，“瞎說什么呢！我看你就是想去泡小妹妹，吃飯還不想花錢，姚政，你臉皮真厚！”
陳承，“就是！”
姚政瞄一眼唐勢祁，“不花你隊長的錢也行，今晚我做東請大家吃怎么樣？”
陳承：“這還差不多，姚政你可要小心，今晚我出馬，小妹妹說不定就要看上我了！”
姚政“切”他一聲，“就你。”
默不作聲的唐勢祁終于出聲，“行了，案子破了，大家也輕松一下，今晚我做東，晚上下班去旁邊的小吃店聚聚。”
辦公室內瞬間一片歡呼。
——
到了晚上八點，晚飯的一波到了尾聲，最后一桌人剛走，寧南正收拾大排檔桌上的殘羹，一陣喧嘩聲傳來，她轉頭便看見一群人朝大排檔走來。
一個年輕男人率先走過來盯著她，“小妹妹，我們八個人，還有座嗎？”
寧南點頭，快速將桌椅收拾干凈，“有，這里。”
年輕男人看一眼，“還差兩個座，桌子也小了。”
寧南看向旁邊，“我給你們拼。”
說著去搬旁邊的桌子，桌子有些微沉，她抬起來走了兩步便放下了。
一雙手湊過來接住，“我幫你。”
寧南抬頭，發現眼前人有些眼熟，“姚警官。”
姚政笑了下，耳朵有些紅，“你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