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看向面前的一人一妖，對于人面狐的提議，段子民表現的興趣缺缺，反而若有所思的看向面前妖物：“你寧愿舍著這軀殼不用，到底是為了什么？”

人面狐沒有立即回答段子民的疑問，目光晦暗不明的看向遠處的天空，似乎是想窮極目力看穿這片虛假的天空。

“段子民，你說我們到底是不是真的。”人面狐的話看似疑問實為敘述，語氣與其說是在問面前之人，不如說是在提醒自己。

此方世界的誕生就如同在一張白紙之上潑墨作畫，又仿佛是老僧坐化前的酣然一夢，說是世界卻不過大一些的戲臺罷了。

人面狐與段子民乃至萬千生靈都是其中戲子，一言一行都在冥冥之中已有定數，仿佛是那提線木偶一般。

人面狐忽然想起那年第一次見到那團氤氳黑霧時，對方就開口問過自己一個問題。

“猜猜看，這片天后面到底是什么？”

黑霧的這個問題人面狐之后也想了許久，可惜始終沒有答案。

而自從那天之后，人面狐便總感覺眼中所見一切生靈的頭頂上都系著一根黑線，那黑線有頭無尾直入天闕不知連向何處。

它本不在意那條黑線背后是甚，可自從它能看到那條黑線后，眼中的生靈仿佛皆被剝奪了生機，只剩下那空洞無光的眸子，和一具宛若木偶般的軀殼。

這里沒有活物，因為這世界本就是憑空捏造而成，既無立足根基怎么能存在，段子民口中冠以“浮萍”之名，可事實卻如那夢幻泡影一般觸及破滅。

“你與我二體同心，也是我見過的屈指可數的生靈，我實在不愿意對你動手，但是我已經沒時間耗在這了！”

說罷，忽然以人面狐為中心爆發出一陣濃黑霧氣，那霧氣翻騰不息，轉眼就化作白骨骷髏朝著段子民所在的位置洶涌而來。

“這是……黑霧！”躲在一旁的宋文一眼就看出那黑霧便是模擬中之后要毀滅御毒宗的兇手，果然眼前這人面狐恐怕與其脫不了干系。

即便已經知道人面狐與黑霧之間有關，宋文卻并不打算現身，畢竟以對方的手段自己顯然奈何不了對方，甚至搞不好要把小命搭進去。

段子民也是第一次見到眼前老對手的新手段，不禁下意識的皺其眉來，方才只是一瞬他便知道這黑霧不簡單，而在其出現的那一刻自己神識更是頻頻預警。

然而此時想避卻已是避無可避，那黑霧打一出現便有意包圍段子民，此時更是從四面八方徑直涌來。

段子民并無驚慌，口中念念有詞，兩指朝前一指，只見方才所指之處瞬時雷光大放。

那雷非同一般，乃是至剛陽雷。

那黑霧明顯像是什么鬼物邪祟，這陽雷正好可以用來克制它。

可惜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雷光所至黑霧只是退散了一些，隨后又馬上涌了進去恢復原樣來。

“這絕不是它的手段。”段子民與對方打過多年交道，實可謂知根知底此等手段對方絕對施展不出，想到這里段子民卻是抬頭再次看向黑霧，隨即更是驚恐萬狀，“這黑霧竟然在吞噬我的陽雷！”

“這霧氣好生怪異！”段子民蹙眉抬手，眨眼睛又是數道雷光，卻不想這次那黑霧避都不避，硬扛著雷光眨眼間便將其吸收的一干二凈。

“這就是那妖物有恃無恐的緣由？”段子民若有所思，可眼前黑霧卻不給他思索的時間，只是一味的逼近。

眼睛那黑霧馬上近在遲尺，段子民周身雷光大方，忽的扯開衣襟內襯，內襯背面赫然畫著一副敕令十方惡鬼圖。

段子民雖歸屬天機閣，所學功法卻頗為駁雜，開頭的鬼面佛陀的身外化身乃是西域鬼禪宗的大神通，而至剛陽雷卻又是誅邪圣宗的絕學。

二門功法本身相克，卻不想段子民用什么手段，竟然身兼二法施展自如之余，威力還比原先的強了不少。

多年前，宋文初見段子民時，他師尊阮玖月那是還不是現在這番慵懶樣子，雖然看起來不茍言笑對旁人也頗為冷漠，但至少還不像現在這樣天天當甩手掌柜。

那年在諸宗大會上，一向不茍言笑的阮玖月破天荒的夸了一句段子民，說他的靈臺宛若一口大鍋，而功法就如那生鮮食材。

只是一鍋亂煮，出來的東西好不好吃暫且不說，至少毒不死自己。

宋文現在也是明白了當時阮玖月的話中意思，面前之人竟然可以修煉相斥功法。

宋文正胡亂想著，抬頭卻見眼前段子民的處境仍然未改變，敕令十方惡鬼圖乃是佛門秘寶，先不論怎么到了段子民手上，其法寶效用是在周身展開十丈神鬼不侵的空間。

但凡進入者，敕令速死，仙神無救！

雖然這法寶對那黑霧也有效果，但黑霧生生不息幻滅即是再生，眼下這一時間法寶也只能起到暫時阻擋的效果，甚至隱隱有被突破的兆頭。

眼見情況不對，段子民猛然望向宋文藏身之處，忽然喊道：“道兄既然一直在此，又聽聞那妖物有殘害蒼生的打算，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豈不是要做那妖物的同伙？”這句話明顯就是和宋文說的。

此話既出，宋文自是騎虎難下。他本對那段子民無甚好感，要是與那人面狐斗的兩敗俱傷，宋文再做那黃雀也是好的。

可惜黑霧既出，宋文自然也無法漠視其存在，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卻是對付黑霧的好助力，再不濟也是炮灰不是。

想到這里，宋文當即決定出手！

那黑霧的底細雖然不知，但最為強大的一點通過模擬宋文卻是一清二楚，其是可以自身喚出源源不斷的妖物來助陣。

但此方世界可沒有供其召喚的妖物，面前這黑霧就是那瞎眼的鷹，便是利爪尚在，危險也遠不比以往。

宋文悍然出手卻是直接朝著段子民而來，段子民看出他要做什么，當即收回法寶。

見沒有阻擋黑霧洶涌而來，然而尚未觸及段子民，只見眼前忽然冒出一人影來，自然就是宋文！

擋在段子民面前，宋文的法術尚未激發，卻見胸口閃過一道金光，那黑霧還未接觸宋文的軀體竟如鼠遇貓般退縮了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