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符小霜來說，此時她的耳中聽不見任何聲音，身體則像是被浸入冰水之中。

仿佛能清晰的感受到體溫從身上流逝的感覺，這種感覺意外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而更意外的是眼下這一切并沒有讓她感到害怕。

她忽然想起在很小時候，姐姐經常會說故事嚇唬她，說夜晚之后會有妖魔來把她抓起來，然后一口一口吃掉。

從那時候起，她便極為害怕黑暗，乃至于長大以后看見陰暗的角落，心里還是會下意識的發怵。

可現在眼中只能看見黑暗的她，卻沒有感到害怕，心中無風無浪靜若死水。

仿佛是知道人無法拒絕出生與死亡一般，符小霜在感受死亡，擁抱這個對于所有凡人來說，永遠擺脫不了的宿命。

“姐姐和父親也體驗過這種黑暗嗎？”符小霜在心中喃喃自語，她感覺一股疲憊正自上而下蔓延其全身，腦海中像是有魔鬼在勸她就此睡下。

“你已經夠累了，現在是該休息一下了，你會做一個美好的夢。

在夢中，父親母親以及姐姐還在等著你，你可不能讓他們等得太久。”

符小霜臉色平靜，仿佛是在附和腦海中的聲音般自言自語道：“是啊，我已經累了。”

然而回應的同時，她的眼角卻在不經意間變得濕潤。

她想起了父親即將在被那妖獸殺死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對方不要傷害自己和姐姐的場景。

也想起姐姐在即將面臨死亡時，看著自己那仿佛是安慰有像是釋懷的笑容，就像是告訴符小霜：“對不起，我沒能做到姐姐的義務，無法保護你。”

“不，我不能死！”符小霜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隨后這個念頭便如燎原之火般開始隨風高長。

她明白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在為了個人而活，而是帶著親人對自己期望活下去，她從未有過如此渴望過活著，也從未如此清楚的知曉活著對自己的意義。

父親和姐姐的話音仿佛在耳邊回蕩：

“小霜，要和你姐姐一起活下去啊！”

“對不起小霜，姐姐要離開你了，我沒有盡到作為一個姐姐的責任，不能保護你。”

逝去親人的話語在符小霜耳邊不斷的回蕩著，她感到心中正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支撐著自己，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定要醒過來！

……

現實世界中，宋文正盯著眼前尚在夢中的符小霜嘖嘖稱奇。

“這么久了都沒被夢境同化，這是要醒過來的征兆？”腦海中冒出這個奇怪的想法，不過當即便被宋文搖頭否定了。

連妖修都無法醒來的夢境，符小霜不過一介凡人，怎么可能醒的過來？

雖是這么想，但現實確實狠狠打了宋的臉。

只見地上的符小霜突然睫毛微顫，一雙杏眼徐徐張開，露出了其微紫色的雙瞳。

她竟是憑借著個人的毅力，硬生生的從夢境之中蘇醒了過來。

沒有為自己被打臉而感到尷尬，眼前的景象倒給宋文帶來的意外之喜。

之前他便在物色徒弟的十分苦惱，眼下不正有一個好苗子嗎？

修煉之事毅力天賦缺一不可，雖然符小霜的天賦不算高，靈根也是水火木的雜靈根這種常見靈根，但是對方卻是有大毅力的人，這種人一旦踏入修仙之列，以后的前途也不會太差。

不過宋文還沒等自己開口告訴對方自己的想法，只見醒過來的符小霜，竟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著熊妖和狼妖的尸體走去。

來到尸體周圍，符小霜撿起地上的石塊，朝著其用力砸去，仿佛是在發泄自己的怒火。

可惜，哪怕對著一群死物發泄怒火，也無法改變，親人的死亡。

符小霜面無表情跪在地上，手中的石塊因為剛剛的捶打，沾滿紅白相間的混合物。

宋文在這時來到了她的身后，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禮貌開口道：

“人死不能復生，今仇敵已死，你自可尋他處，學個謀生的本領，好好活著便是告慰親友在天之靈。”

然而就在聽見宋文的話后一瞬間，符小霜仿佛是意識到什么一般，立馬轉過頭來，朝著面前之人“哐哐”磕起大頭來：“多謝道長出手，今日大仇才終得以報。”

看到符小霜的額頭因為磕頭的緣故，而不斷的涌出的鮮血，宋文心中卻是波瀾不驚，不過還是出手制止住了對方的行為。

然而意外的是，符小霜仿佛是不肯站起來一般，仍然跪坐在那里。

宋文看出對方這是有求于自己，于是也不再試圖將對方扶起。

“此又是為何？老道我可沒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宋文滿臉嚴肅的問道。

然而符小霜卻是苦笑了一聲，仿佛已經生無可戀般，朝著宋文回道：“道長大恩，我自知此生難以還清，還希望道長收我為仆，我也好做牛做馬來后還清道長這份恩情。”

好家伙哪有開口就要做別人仆役的，不過眼下機會倒是甚好，都不用宋文親自開口，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主動。

不過，對方所說的仆役，他倒是真沒興趣。

于是宋文還是故作高深的朝眼前之人徐徐開口：“呵呵，仆役我倒是不需要，不過我看你有幾分仙緣，如今我手下正缺個門童，你可有興趣？”

“多謝道長。”符小霜邊說，隨即又行了個磕頭大禮。

如此也算是入了宋文的門下。

宋文看了眼眼前之人，隨即開口道：“雖說道無善惡，但你可知我何門何派？”

“不知。”符小霜搖了搖頭。

“呵呵。”宋文笑了笑，接著露出一臉不善的表情：“若是我告訴你，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呢，而是來自魔門的魔修，你怎么辦呢？”

宋文不是閑著沒事干，他現在用的是白鶴道人的外表，所以還是要事先招呼對方一聲，自己是魔門之人的事情。

不然讓對方感覺自己被詐騙了，心中不然會有不忿，這種不忿日積月累，最終便會被成為不可調節的矛盾。

不過這一切在符小霜眼中卻非同小可。

“這在考校自己？”符小霜心中冒出了這個想法。

照這么想的話，對方最終會不會收我為徒，恐怕還得看接下來的回答能不能讓對方滿意，若是不滿意恐怕連仆役也做不成了。

思索再三，符小霜表情嚴肅的開口道：“魔道正道如何，別人殺人亦與我無關，還望道長教我本事，我只管殺妖便可。”

“好！”宋文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當場道了聲好，“我不喜歡那些拜師的繁文縟節，既然如此，你從此便是我二弟子。”

對于最后幾個字符小霜有些疑惑：“二弟子？”

看出對方的疑惑，宋文笑著開口道：“我座下已有一位弟子，那人便是你的師兄。”

說罷，宋文當即朝遠處向被剛剛激烈的戰斗和爆炸聲驚醒的宋懷，指了指身旁的符小霜開口道：“這位現在是你的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