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夢境這個角度來看，眼下的的一切似乎都能解釋的通了。

所謂的“天淵”本就是一場夢境，而這場夢的始作俑者恐怕就是崖底那位死去已久的大能。

宋文的身體應該還處于迷陣之中，而意識則是托了宋言悅的福，才得以進入這位大能的夢中。

不過說來也是巧妙，這已死之人的夢能一直延續下去，雖足以見得這位大能修為極高。

但更重要的是，對方欺瞞天道的本領更是非凡。

竟然是在夢中布置化夢為實的陣法，來維持夢境本身的存續。

就好比是拿店家的銀子來買店家的東西，自己什么都不用花就能白嫖。

這種卡天道bug的行為，能被天道允許才怪。

恐怕天道安排這個機緣給宋言悅，也是有利用天命之子破壞對方繼續卡bug行為的意思在里面。

畢竟在之前的模擬之中，宋言悅從崖底得到機緣里，可沒有《大夢魔經》的存在，恐怕最后應該也是被天道暗中銷毀了。

如此一來，離開此界的方法宋文也算是找到了。

只要破壞眼前陣法，夢境必然會因為沒有大陣的維持而瞬間崩塌，宋文和宋言悅也能醒過來。

不過代價也是有的，阿瓔、茹慕凝以及劉如月這種只存在于夢境中的人，也會因為夢境的崩塌而失去存在的錨點而消失。

說起來，宋文并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他也不得不計較起得失來。

思考良久，宋文最終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既然能入夢就一定能出夢，或許不只有破壞夢境本身這種出去的方法。

想到這里，宋文決定原路返回，之后再從長計議。

進入后山禁地的路上有他留下的神識標記，倒也不怕因為迷霧的緣故，找不到正確的路被困禁地的下場。

然而許是天公不作美，宋文這才走了一會兒便遠遠看到通道口已經站著一道窈窕身影。

宋文頓時面露難色，不過思量之后，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如何，可是想明白了？”茹慕凝率先發問道。

“前輩，莫要取笑我了?！彼挝挠仓^皮回了一句。

聽到這話，茹慕凝卻笑了笑，“你可知道，若是你剛剛再遲疑那么片刻，恐怕現在的你已成尸骨。”

宋文不敢回話，不出所料的話，眼前之人便是那位大能化身。

“前輩想殺我，我恐怕早就死了，何必等到現在?！彼挝目嘈Φ?。

“倒也不用那么恭敬，畢竟真正的我早已死去四百多年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過是具帶著殘缺記憶的軀殼罷了?！?

事實上，對方所說的確實不假，畢竟宋文從一開始便未曾在對方身上感受到半點修為波動。

不過整個“天淵”都是對方造就，宋文可不會因為對方沒有修為而就此放松，說到底該慫的時候還得慫。

“至于為什么不殺你……”茹慕凝語氣明顯頓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道難以察覺釋懷，“既然已經有人在你身上壓寶，我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殺了你?！?

見對方看起來倒是很好說話，宋文猶豫片刻后，最終問出了自己目前最在意的問題：“前輩，若是不破壞夢境本身，可有出去的方法?！?

“沒有。”對方否定的干脆利落，差點讓宋文沒反應過來。

話音剛落，便見宋文露出一臉尷尬的樣子，或許是看出了對方的顧慮，茹慕凝隨之解釋道：

“倒也不用過分擔心你在現實中的肉身，“天淵”并非一般夢境，此處一年現實中才不過半天光陰。”

“而且你也不用擔心自己會一直被困在此處。”

聽到此話，宋文心中再次泛起疑惑。

對方剛才可還說除了破壞夢境外，再無出去之法，怎么突然之間又改口了。

“難道……”不知怎么的，宋文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不過還沒等他將心中疑問出口，便聽見茹慕凝苦笑了一聲，緊接著喃喃道：“雖是鉆了空子才讓“天淵”延續，但為了維持此處也總得要付出點代價，我的靈魂本源為了維持大陣消耗殆盡，早已經所剩無幾?！?

“你剛剛看見的那一幕，便是我以靈魂本源生祭大陣的手段，只可惜哪怕是這樣，“天淵”也已堅持不了多久了?！?

宋文心中驚訝，靈魂本源是生靈轉世的關鍵，眼前之人這是一條后路都不給自己留啊。

“前輩，你告訴我這些意欲何求?”宋文疑惑。

在宋文疑惑的表情中，茹慕凝朝眼前之人招了招手，宋文懷中血玉當即便朝著她手中飛去。

看著手中的血玉，茹慕凝表情逐漸釋然。

“幾百年了，《大夢魔經》最終還是回到了紫陽真人的后人手中?！?

好家伙，宋文總算知道茹慕凝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和善了，原來是把自己當成了宋紫涵的后人。

“看來當初沒有在你進入‘天淵’時，就殺了你的決定是對的?！?

“不過既然你是那位的后人，想必比言悅更能承的起這份因果?！?

話音剛落，茹慕凝抬手一揮，畫面瞬息轉換，宋文隨即來到了一處囚牢之中。

囚牢的布局好似一座熔爐，宋文二人浮于半空，肉眼可見四周被熊熊烈焰環繞，最底部則是融化的鐵水所匯聚而成的巖漿池。

在這熔爐之中，還有從四面八方的火焰之中伸出的無數條深紅鎖鏈，它們不懼烈焰的炙烤，死死的刺入不遠處的那道渺小人影之中。

“師尊，你這是又來看我了?！币坏缿蛑o的聲音從那道人影口中發出，宋文放眼望去，開口的竟是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

茹慕凝表情凝重，顯然眼前之人于她來說，并不是什么想見之人。

見茹慕凝不說話，少年笑意更甚，語氣也更為挑釁：

“師尊，你怎么還帶外人來見你的乖徒兒。”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宋文能明顯感覺到，眼前之人的神魂并不完整，或者說對方根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而是一縷魂魄。

“見你?”茹慕凝面色陰沉，“想你當初還是凡人時，我就該殺了你！”

“你困了我四百年，早已經油盡燈枯，難道你真就這么恨我?”少年發問道。

“我恨不得將你生吞活剮！”

“欺師滅祖的玩意，若不是你挑撥離間，你大師兄怎么會筋骨盡廢被逐出師門。”

“你師姐和我都被你割去頭顱，你居然還敢問我恨不恨你！”茹慕凝幾乎是朝面前之人大吼道。

然而聽到茹慕凝的話，“少年”卻是搖了搖頭，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師尊，這可怨不得我，廢大師兄筋骨的可是你自己?！?

“你！”茹慕凝不知是被對方說到心痛之處，還是覺得眼前之人已經無藥可救，竟一時間無言以對。

于是干脆一揮衣袖，二人瞬間又回到通道之中。

然而宋文的耳旁，少年那得意的笑聲卻經久不散，宛若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