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女娃娃被那大師兄養(yǎng)在了小須彌山，三個徒弟醒來后，自然急成一團。

小須彌山距離黃風(fēng)嶺何止千里，就算是龍三太子有龍珠在小師父身上，也感應(yīng)不到。

孫悟空都快急瘋了，回頭一看兩個師弟，臉色雖然難看，但神色還算平穩(wěn)。

“你們兩個！師父平時最疼你們，現(xiàn)在師父不見了，你們兩個倒是和沒事人似的。”

小龍：？？？“孫猴子，你這話說得虧不虧心？怎么成了師父最疼我們了？師父只給你找過果子，什么時候給我抓過魚？”

山風(fēng)妖王：“師父也沒給我抓過兔子，我其實也喜歡吃果子的。”

孫悟空：……“這時候說這些有什么用！”

小龍嗤道：“還不是你先挑起來的。放心吧，師父現(xiàn)在暫時無礙。”

“你怎么知道？”孫悟空狐疑地看著小龍。

小龍的臉色微紅：“我的龍珠在師父身上，師父要是……總之師父現(xiàn)在沒事。”

孫悟空想起龍族那些破事，心情更加惡劣，狠狠地瞪了小龍一眼，看向黑熊精。

山風(fēng)妖王微微一笑：“我也知道師父無事。”我的金丹在她身上，金丹無恙，她自然無恙。

原本山風(fēng)妖王并不知道，自己的金丹竟然在唐僧身上。之前，只是有些懷疑而已。后來，跟隨唐僧后，有一次在女娃娃運轉(zhuǎn)金丹時，他才有了感應(yīng)。雖然那層感應(yīng)非常微弱，纖細得如同風(fēng)中蛛絲，但一旦感應(yīng)到了，就再也斷不了。故而他知道，女娃娃前不久剛運轉(zhuǎn)過金丹，那代表她至少目前無礙。

孫悟空皺起眉頭，打量著山風(fēng)大王：“你又如何知道師父無恙？”

山風(fēng)妖王微笑不答。

*

就在三個徒弟還像沒頭蒼蠅般四處尋找?guī)煾傅臅r候，女娃娃正在逛小須彌山。那位長相奇特的大師兄，以及臉上青鱗都沒褪凈的小妖小翠，就陪在她身邊。

小須彌山是靈吉菩薩的道場，女娃娃很早的時候是去過的。只是那時來去匆匆，對這場地布局也沒什么印象。本想趁此機會，四下查看，卻有個礙眼的妖怪陪在一旁。

女娃娃微笑道：“大師兄有偌大的門派需要打理，就不用陪著我了吧，我自己隨意逛逛就好。”

那大師兄笑道：“沒事，沒事。有什么好打理的，我那些師兄弟好養(yǎng)活得很。倒是你，圣僧，走了這么半天，可累了？要不要歇一歇？吃點東西？”說著又想伸手捏女娃娃的胳膊，被女娃娃閃開了。

這時，兩個穿著布衣的小妖怪互相廝打著，從路邊的樹叢里滾了出來，兩只撕咬著嗷嗷亂叫，雖然勉強是人形，但那耳朵和尾巴都還沒消掉，看上去就像是兩個穿著衣服打架的小狼崽。

那兩個小狼崽打得起勁，一直滾到了女娃娃的腳下。

小翠急忙呵斥道：“大膽，圣僧在此，你們竟敢無禮！還不快快賠罪！”

那兩名小妖看到自家大王，猛想起，自家大王交代過，不要在圣僧面前露面，連忙爬起來，拱手討?zhàn)垼骸按笸躔埫皇牵髱熜逐埫髱熜逐埫！?

那大師兄沉下臉來，喝道：“還不快滾。”

那兩名小妖立刻手腳并用，滾回了林子。

那大師兄轉(zhuǎn)過臉來，對女娃娃笑道：“沒有嚇到圣僧吧？”

女娃娃淡淡一笑：“原來靈吉菩薩還收妖修為徒啊。”

“呃，”那大師兄噎了一下，靈吉菩薩掌管的是刑法，專門羈押看管罪妖的，只會收妖，怎么會收妖修為徒？

這謊應(yīng)該怎么編？大師兄瞪著眼睛看向那小妖小翠。

小翠連忙道：“菩薩慈悲，見那些小妖修煉辛苦，偶爾也指點一下，不算正式弟子。”

女娃娃微微一笑，也不戳破，又見這兩人跟著自己，自己怕是也查看不出什么名堂來了，便打算回去再做打算。

“貧僧也有些累了，這就回去了。師兄請自便吧。”

“也好也好，圣僧好好休息。”那大師兄笑瞇瞇地打量了一下女娃娃，像是在估量在外面轉(zhuǎn)了這么一會，長了幾兩肉，這才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而那小妖小翠，則繼續(xù)跟著女娃娃，送她回住處。

女娃娃轉(zhuǎn)身往回走，瞥了一眼那埋著頭跟在后面的小妖道：“這位道友，你來這靈吉派，多久了？”

“也沒多久。”小翠含糊地道。

女娃娃突然駐足，往山下看去。此刻她們所站之處，是一處觀景平臺，就建在斷崖之上，欄桿下就是松濤綠海。

從這里望下去，碧海白云，蒼嵐古樹，真是一派好景致。只是那靠近山腳處，卻異常熱鬧，只見樹木劇烈搖晃，虎豹狼熊嘶吼連連。

小翠扶了扶額，暗罵：這群白癡。

“我看貴派似乎人口挺興旺的。”女娃娃淡聲道。

小翠張了張嘴，覺得這謊話實在沒法圓了，便索性不裝了：“圣僧覺得妖就不能修道，就不能求長生嗎？”

女娃娃聞言歪了歪頭，回頭看向那小翠。

見那小翠直直地盯著自己，雖然臉上青鱗未褪，卻也不再遮掩。那雙眼睛漆黑，仿佛自己只要說錯了一句話，她就會撲上來，咬斷自己的脖子。

“你也是妖。”女娃娃淡淡地點頭道。

“是又如何？”

“不如何，做自己挺好的。”女娃娃說完，轉(zhuǎn)身離了那處觀景臺。

那小翠跟上去，追問道：“圣僧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什么話？”女娃娃想了想，“哦，你說妖修啊。妖自然可以修道，只不過天道不許。逆天而行，那將是一條異常艱難的道路。就算修到大妖之境，也要沖破天罰，才能存活。除了那些天生地養(yǎng)，得了鐘愛的靈物，幾萬年來，真正沖破天罰的，又有幾個？”

小翠卻冷笑道：“什么天道！那是人族的天道。天庭也是人族的天庭。和我們妖族有什么關(guān)系？真要說起上古神明，哪個不是妖身，那時哪有人族什么事？”

女娃娃微微一愣，駐足回望：“那時的天道和如今的天道，自是不同的，只是如今是人族當權(quán)……”

“人族當權(quán)便可以天道不公嗎？你那個徒弟孫悟空見了妖怪就喊打喊殺，動不動就屠要人滿門。他怕是忘記了，在天庭的眼里，他也不過是只妖猴！”

“孫悟空怎么屠人滿門了？”

“那黑風(fēng)嶺滿洞的妖怪，全被他殺了，你是他師父，居然還假裝不知道。”

女娃娃：……“妖精吃人，自然要除去，留那些小妖在那里，將來恐為害一方百姓。”

“人也吃妖！怎么沒人為妖主持公道？”

“荒謬，凡人哪里吃得了妖怪！”女娃娃皺眉道，當然自己除外。

“怎么不能？我姑媽一家就是被獵人捉了，賣去了城里的館子，連一窩蛇蛋也全被獵人吃了。如果那獵人沒有捉我姑媽，說不定她也能獲得機緣，也能成妖。這不就是凡人吃了妖的例子？”

女娃娃張了張嘴，一時就覺得無法反駁，不過她倒是聽到一個關(guān)鍵詞：“等一下，你說你是獲得了機緣，才成的妖？”

“當然！”

“什么樣的機緣？”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此刻，已經(jīng)到了女娃娃所住的禪房的門口，小翠推開門，將女娃娃推了進去：“你就老老實實住在這里，我們妖族的事，就不用你這個凡人操心了。”

說完小翠關(guān)上了房門，氣哼哼地走了。

女娃娃上前拉了拉房門，見那房門竟然都沒鎖，外面又不見有人看守。暗暗搖了搖頭，也不知該說這群妖怪是傻呢，還是傻呢。

女娃娃看了看天色，距離正午還有段時間。

她從袖中摸出一個肉條叼在嘴里，心中暗想，也不知這小蛇妖口中的機緣，到底是什么？會不會和突然出現(xiàn)的大批妖怪有關(guān)。

女娃娃就這樣蹲在門口，一邊從門縫打量著外面院中的情景，一邊側(cè)耳細聽這山中的動靜。

這些虎豹狼熊成精的妖精，不像人一樣需要晚上睡覺，相反，他們晚間才精力旺盛，白天，尤其是正午太陽正足的時候，他們卻大多數(shù)會找地方午睡。這習(xí)性就算成了精也改不了。

臨近正午前，那叫小翠的蛇精，又來帶女娃娃去吃飯。

女娃娃推說自己想睡覺，讓把燒雞留在桌上就好。

那小翠不疑有他，將一盤巨大的燒雞，放在了桌上，自己打了個哈欠，就離去了。

女娃娃側(cè)耳聽了聽，覺得整座大山似乎都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才小心翼翼地摸出了禪房，一路上小心謹慎，貓著腰，借著山石花草掩蓋身形，向禪院正房摸去。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這個時間，大部分小妖都在打瞌睡，偶爾有醒著的，也沒什么警惕心，大多是在閑聊玩耍，要不就是在大快朵頤。

女娃娃留心看了眼他們吃的東西，果見其中有些類似手腳之物，眼神微冷。

悄悄地上了房頂，繞過那群站崗的妖怪，從房頂上來到禪院的正堂，揭開瓦片，向下看去。

那位大師兄，正躺在蒲團上，呼呼大睡。而那桿飛龍杖，就在他懷里。

女娃娃心中一喜。那飛龍杖是好東西，上面的那條龍魂更是大補。只要拿到這飛龍杖，再找到定風(fēng)珠，打這大師兄還不是幾顆妖丹的事。

到時，再得一顆金丹不說，還有那滿山的十幾二十個妖精首領(lǐng)的妖丹在等著她。老天爺，這豈不是再也不會餓肚子了，簡直就是一步脫貧致富！

女娃娃壓著心中的狂喜，揭開那瓦片，先跳到正堂的佛像頭頂，再拉著帳幔慢慢滑下，跳上了供桌。

那大師兄就躺在供桌下的蒲團上，正背對著她，呼呼大睡，那飛龍杖就躺在他雙臂之間。

女娃娃怕拿到飛龍杖后，驚動了那妖怪，不好逃走，便在供桌上趴下，伸手去夠那飛龍杖，卻悲催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短手短，竟然夠不到。

心中暗罵一句，這遭瘟的肉身。

正想跳下供桌，卻不想袈裟突然被什么東西掛住，險些將女娃娃拉了個跟頭。

回頭一看，卻是袈裟掛在了香爐耳朵上。連忙用力一扯，卻見那袈裟上似乎閃過一道金光，接著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咯吱聲。

女娃娃循聲望去，目瞪口呆，只見那巨大的佛像居然無聲地轉(zhuǎn)了向。

本來是朝著門外的方向，這時那整座佛像，竟然無聲地面朝了墻壁。

女娃娃吃了一驚。卻也顧不上這異象，還是先拿到飛龍杖要緊。

當下跳下供桌，來到那大師兄面前，先試著拽了拽，那大師兄抱得還挺緊。

又試著用乾坤大袖之術(shù)收一下。

卻沒想到，這一收，竟然驚醒了大師兄。

只見那大師兄猛地睜開眼睛，抓緊那飛龍杖，瞪著女娃娃：“你在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