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父親一只手放在門框上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吞了一口唾沫，哽咽的喊出了那聲久違的“爸！”

他轉身抱著孩子頭進了家門。

我年僅六歲的女兒看見了我很高興，胖嘟嘟的臉龐上露出了兩個小酒窩：“媽媽，我要媽媽抱……”

我沒想到她還能認出我，畢竟我離家的時候她才四歲多一點。

我快走了兩步，伸手想接過孩子。

我父親楊澤東側身，拒絕了我抱孩子，我悻悻的收回了手。

“爸，媽呢？”

他久久沒有說話。

而我尷尬的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家。

心里突然冒出兩個字：“真窮！”

“你應該去醫院的，他成了植物人，可能更需要你的陪伴”我父親突然說話了。

我收回了那一直放在豬圈上的目光，那里拴著一只瘦弱的小黃狗。

而在一年前蔣昆達送給了我一只純種阿拉斯加幼犬，雪白里面帶著幾縷灰色的毛發，呆萌呆萌的，如今不過一年它已經胖得跟一只豬一般大……我想抱它都抱不動……

“我……我……”

“叮咚”企鵝號提示音，讓我暫緩了尷尬。

我不想在兩個男人之間做選擇

我低頭打開了手機

顯示親愛的大叔來消息了。

是的，蔣昆達也大我十歲，這個備注也是我要這么改的。

“你回來晚了，可能就沒有我了”

我的心一下子仿佛掉進了冰窟窿里。

我關上了手機，從包里翻出幾個存折，從中拿出了那個最大數額的遞給了父親。

里面有三十萬。

父親打開看了一眼，露出一絲驚訝

我站起了身：“爸，先用著吧！這些錢剩下的修修房子……”

我最后看了一眼被父親圈在懷里的女兒

“后面不夠了，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想辦法郵寄給你。”

轉頭出了這個家。

站在門口，我停了下來。看著遠方的山與霧，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新買的紅色皮靴，那里已經有了泥濘……

沒想到啊！我竟在女兒的眼睛里看到了這一天，她仍然在哭泣，那無數的淚水包裹著我重重的砸在了一副滾燙的身軀里。

我感覺到了這副身軀在顫抖，下一秒我伴隨這副身軀一下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外公”

爸……爸……

“公……嗚……嗚……外公……”

爸……爸啊……

我想哭喊想尖叫，可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有女兒的哭喊聲順著我滾燙的如雨點般的身軀砸在冰涼涼的地上，一下兩下……

下一秒一個人闖入了家里，我看見了是伯伯

“他二叔，你怎么了？”

當我再次順著女兒眼角翻滾著向地上砸去，那個我從小就看不上的笨胖男人一下子把我踩的稀碎……

我在女兒的眼眶里面蓄積

我可以看見那個男人看了一眼我的父親，下一秒他伸出手撫摸著我女兒的小腦袋

“小怡寶，聽話。”

他抱起了我的女兒，我看見了父親的身軀，他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下一秒我扭動滾燙的身軀重重砸在了那個即使下雨天也渾身汗臭味的二叔身上。

伴隨陣陣臭味，我在他的身上一點點消失，最后又回到了女兒那雙眼眶里

“你領著孩子，出一點差錯，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