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同本部的交易已經可有可無,水連社的集市在這一遭之后,重要性也瞬間下降。
當商邑開始交易之后,在水連社的行動中,交易的重要性已經遠不如收攏小部落。
加上炎黃部的赫赫威望已經通過集市傳播出去,其他部落也開始主動跑到炎黃島來交易,所以面對本部,顏曄不僅可以強硬,更已經有了強硬的底氣。
有種就繼續桀驁不馴,看到最后誰最吃虧!
要是本部真不服氣,大不了真刀真槍來干上一場。
在炎黃部這一畝三分地上,本部要是真敢派出青壯來戰一場,顏曄會非常樂意。
即便把部落一半人都給打沒了,他也要讓本部,就此從霸主的地位上被拉下來!
他讓巴萬鞭打馬渚,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本部,今天不是炎黃部求著你們,而是你們求著炎黃部。
也要刺激本部,讓他們失去理智最好,讓他們感受到屈辱,讓他們亂方寸!
顏曄坐在紅宮里,只覺得渾身都有些燥熱,給本部客客氣氣這么久,終于可以抬頭相見。
雖說這帶有賭的性質,但商邑的城墻已經快修建完畢,那里還有一條退路。
“彩彩,去把阿辛找來!”
阿辛很快一瘸一拐的趕來,一見面就焦急的問:“神子,聽說您下令鞭打了本部的使者?”
“沒錯!”顏曄淡淡一笑:“這次是本部派來求和,希望咱們能夠重新回去交易。”
“哎,神子!您該接受下來,本部既然已經求和,咱們就該趁勢答應,這樣既能恢復交易,也能讓其他部落知道,本部對咱們讓步了,對咱們的威望會有極大的提升!”阿辛長嘆一聲。
顏曄哈哈一笑:“阿辛,你能想到這點,為什么就想不到,鞭打馬渚更能讓其他部落明白,咱們炎黃部已經可以同本部平起平坐了呢?
而且炎黃部該鞭打本部使者,還說明本部外強中干,證明本部也不是不容侵犯的!”
“可……神子啊!你就不怕本部的報復嗎?本部可是有上千的青壯,他們要是前來攻伐,咱們又該如何應對?”阿辛急得都要跳起來了。
“上千青壯?咱們炎黃部加上奴隸,現在有族人八百余人,前來歸化的小部落一直都有,未來族人還會多起來。”
“可是歸化的小部落不可靠!”阿辛打斷說:“他們能有什么能耐?他們本就懼怕本部,難道會為了炎黃部死戰?”
顏曄望著這個小子,發現外交工作還真鍛煉人,居然讓阿辛想了這么多。
“阿辛,你錯了!恐懼和擁戴是兩回事,恐懼的另一種說法就是恨!擁戴的另一種說法就是心向往之。他們恐懼本部,無外乎是被欺壓慣了,又認識到本部的強大。可并不意味著,他們打心眼里接受本部。
恨是一種很恒久的東西,本部最好不要出什么事,一旦出什么事,水連社就將徹底瓦解。而且這次本部最好也強硬下去,一旦他們有所妥協,其他小部落也會發現,原來還有個炎黃部可以與本部掰掰手腕。
那個時候,更加講道義,日子更好過的炎黃部,會不會成為小部落心向往之的部落?”
“可……咱們能……抗衡本部嗎?”
“咱們攻滅不了本部,本部同樣也攻滅不了我們,當然,我很希望本部來同咱們打一仗!”
阿辛努力揣摩著這些話的意思,他還是覺得本部更加強大,他們青壯就這么多。
顏曄笑著指了指他的腿說:“腿腳應該可以走動了吧?替我去阿納部一趟。”
“神子有什么要告知阿納頭目的?”
“很簡單,就告訴阿納,咱們炎黃部和本部鬧沖突了!”
阿辛得令后退出紅宮,發現巫正等候在門外,兩人相視一眼,仿佛都從對方眼神中讀出意圖,便又齊齊嘆了口氣。
“巫在門外嘛?趕緊請進!”
巫沉默著進門,剛想開口就被顏曄制止:“巫剛才在門外,應該已經聽到了吧,如果是勸我不要和本部作對的話,那就別說了,我意已決!”
“可神子啊,就這樣交易下去,不斷收攏小部落,慢慢壯大,不也挺好?”巫神情異常擔憂。
顏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巫,您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本部不會讓咱們隨心所欲的。上次他們打了咱們的人,看似是偶然,實則是必然。本部對咱們的打壓,不會隨著咱們主觀的變化而變化。
所以必須讓本部知道,咱們不好惹!這次他們如果接受條件,我樂于繼續交易,假如不接受,其他部落總會跑到咱們炎黃島來交易。該收攏的小部落并不會少,反而少了本部這個吸血鬼。”
巫心有余悸的說:“可……那畢竟是本部啊!”
“那又如何?”顏曄輕蔑一笑:“杜赤部這么強大的部落,還不是被咱們覆滅了,本部再強大,也不過是一群凡夫俗子,一刀砍下去,他們也會死!”
“咱們炎黃部人少啊!”巫嘆息道:“本部如果聚起其他部落,青壯就不止一千人,而是兩千人,三千人!”
顏曄知道,巫無法理解眼下炎黃島的地理優勢,也理解不了商邑城的作用。
更不會明白,進攻和防守是兩回事。
“巫放心,我心中有數!”
顏曄寬慰一句,接著道:“從明天起,請巫去各個歸化的部落中表示,神子要抽丁,人多的部落抽兩個,人少的部落抽一個。”
“抽丁?”
“嗯嗯,我要建立一支常備軍,真正的軍隊!”
…………
水連社,本部駐地。
但馬渚回到部落時,聲淚俱下的向本部巫匯報了此行。
出人意料的是,本部巫這次沒有雷霆大怒,反而看著馬渚臉上的鞭痕,緊皺眉頭沉思起來。
按照他的設想,本部放低姿態,顏曄還不得歡欣鼓舞。
然后就接受條件,跑到集市來接受本部的道歉。
如此一來,就可以除之而后快。
可一切的一切,都和想象的不一樣,炎黃部居然得寸進尺,還非常霸道的打了馬渚,仿佛壓根就不怕本部的反應。
“炎黃部真讓咱們交出速該,還要賠償少女、貨物?”
“千真萬確,那個神子表示,在這一件事情上,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本部巫嘆了口氣,揮手說:“馬渚,你下去養傷吧!”
說完他鉆進茅草屋,居然有些沒底起來,炎黃部古怪的東西非常多,真要徹底撕破臉皮,還是讓人有所顧忌。
活了大半輩子,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么棘手的部落。
以往族社本部間,很難發生直接的沖突,大多都是邊緣部落間打死打活。
本部的狩獵隊由于占據更好的獵場,收獲更多之余,也不用過提心吊膽的日子。
他們以往遇到最大的麻煩,不過是邊緣地帶的部落沖突,本部只要一出手,立馬就能把敵人嚇跑。
更別說族社內的部落,都對本部服服帖帖。
炎黃部這樣的麻煩,他還是第一碰到。
尤其是炎黃部收攏大量的小部落,居然還能讓他們吃飽活下來,這得需要占據多么大的獵場?
“難不成,炎黃部真得靠其他法子過活?”本部巫想起了顏曄曾經提過,靠種地讓部落過活。
他沉沉想著,一時之間似乎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只能跑去找首領莫納。
莫納已經老的起不來了,眼睛也看不清了,所以這幾年都是本部巫再操持部落。
當聽完本部巫的稟報之后,莫納眼眸中,除去渾濁以外,也流露出一絲詫異。
他咳嗽一聲:“先去把馬渚找來!”
馬渚很快趕來,臉上帶著三道駭人的鞭痕,他一進門就痛哭:“首領,您可千萬要替我做主啊!”
莫納臉色很沉,冷冷道:“你將去炎黃部見到的一切,明明白白說給我聽,要從你踏入炎黃部的第一步就說起!”
馬渚愣了愣,見首領和巫臉色都很凝重,忙收起哭腔,思索著說:“炎黃部…………很古怪!”
“他們在大河中間的一座島上,上去之后,我發現他們的青壯的武器都很好。還有,他們砍樹用一種黑色的東西,來回拉扯即可,砍的又快又好!他們的斧頭很鋒利,據說是鐵斧,擁有神力。
島上房子很高大,有一棟非常高大、雄偉的紅房子,是他們神子居住的地方,我從未見過這么奇特、偉岸的房子。在我去見他們神子之前,還逼著我洗了個澡,還吃了頓飯。嗯…………哦,對了,他們獸皮很多,稻子也很多,我從未見過這么多的稻子!”
“等等,他們稻子真的很多?”莫納突然打斷。
“非常多,多到無法想象,用糧囤裝的滿滿的。”馬渚一五一十回答。
“稻子哪里來的?”莫納露出了急切。
“不清楚,可能是交易來的,您也知道,炎黃部交易得到的好處極多。”
莫納沉默下來,搖了搖頭說:“采集的草籽能有多少,炎黃部還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哦,他們那個島上,有很多平坦、灌滿水的地,里頭整齊的插著禾苗,應該是稻苗!對,就是稻苗!”
莫納臉色更加陰沉下來,良久才嘆息道:“炎黃部,找到了新的法子過活!他們今天能擁有這么多稻子,意味著他們能養活更多的人,所以他們才能收攏小部落。假如他們那套法子真的有用,那咱們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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