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曬完秧田,浸泡好谷種,撒種前還要用水澆透一遍。
這個過程不好把握,顏曄必須親自上手。
陽光毒辣,他就拿著個陶罐,一遍一遍的澆。
一個陶罐用完,立馬就有族人從水渠那邊接過來。
顏曄讓兩個機靈點的族人跟著自己,手把手的教他們怎么澆水,澆到什么程度為好。
這兩個族人都有些瘦弱,臉上沒有刺青,看上去年齡有三十歲,是部落里為數不多的光棍。
他們認真的貫徹顏曄的要求,很快就干的像模像樣。
在神子介紹土壤含水量的時候,叫達多的光棍,直接上手捏了一把,滲出一些水之后,他又拿著泥土聞了聞。
他告訴顏曄,他已經知道把水澆到什么份上。
顏曄很好奇,讓他自己澆灌一塊秧田。
達多先是聞了聞泥土,又用手感受了一番,這才開始澆水。
最后又是聞了聞、捏了捏,才自豪的讓神子檢驗。
不得不說,這個叫達多的野人干的很好,完全符合要求。
“為什么要聞泥土?”
“水多水少,土的味道不一樣,捏起來也不一樣!”
顏曄笑了笑說:“看來你很適合種地,那你知道,為什么種田要這樣控制水嗎?”
達多認真道:“有溪、有河、有水的地方,才有生靈!祖靈賜予我們山川河流,一樣也少不了。種地也是種生靈,自然離不開水!”
很樸素的世界觀,顏曄點頭說:“沒錯!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咱們種的這種東西,真正的名字叫水稻!喜歡溫暖濕潤的環境,想要種好水稻,就必須弄清楚各個時期,水稻對水的習性。你今后要好生牢記這些,到時候你種出來的稻子,一定會是部落最好的,你也將成為部落最有用的人!”
達多恭敬的行禮:“謝過神子!我一定好好牢記,將這些放入我的靈魂之中。”
顏曄笑著讓他澆剩下的秧田,順帶讓其余人跟著達多學習。
野人中也有人才!單從個人素質來看,野人只是認知沒有跟上而已,動手能力整體要強過現代人。
他現在很相信,野人能夠接受系統的一套文明,能夠接受漢字和各種漢文化,就如各種蠻族被短短幾十年就漢化一般。
唯一讓人為難的是人口,蠻荒時代的人口才是最寶貴的資源,而且增長極慢。
十個寒暑的成長,才能讓人具備從事勞動體力和智力,要長到十八歲,才能算是一條青壯。
但是一場瘟疫,一場戰場,一次狩獵意外,就能讓十幾年的投入付之東流。
顏曄嘆了口氣,任何事情都只能寄希望于部落的壯大,否則一切無從談起。
“澆透了,就可以把浸泡好的谷種撒上去!達多,你看好,第一遍要撒的稀疏一些。”
顏曄演示了如何施種谷,輕輕撒下,要均勻。
“第二遍是復撒,重復之前的動作!”
“第三遍,就得把谷種壓進去,不能用太大的力氣!這就像是把種子更好的弄進泥里,因為稻谷喜歡泥土。但又不能壓實了,否則種谷不好冒出土壤,也就不能冒出綠芽來吸收陽光!”
神子手把手教學,只期望來年部落就有“種稻能手”,能讓他從這項勞作中解放出來。
等撒完種谷,便是用一層草木灰和黏泥的混合物撒上去。
這便是整個育秧過程,保證能得到最好的秧苗。
干完這件大事后,又帶著族人把豆子種了。
部落的豆子應該是綠豆,看上去又不似后世的那種綠豆。
不過只要是豆科植物,都可以固氮,都能給地補肥。
豆子命苦,也是最省心的作物,能夠獲得豐收的話,部落可以得到油、豆粕、氮肥。
顏曄不遺余力的推動著種田大計,就連野韭菜田、野蔥田都弄出好幾畝,只期望可以讓部落擁有的作物多起來。
族人們不斷在田里操練,盡可能的開墾和挖掘水渠,這無疑對其他行動造成影響。
這是農耕化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問題。
此后的日子里,顏曄每天都關心著田里的事,幾乎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田里看看。
當秧苗冒出毛芽的時候,部落積累的鐵沙和鐵黏泥,可以再煉上一爐。
這一回由巫主持,巴萬充當打鐵者。
煉鐵耗費六天,部落多了兩把斧頭,一把小刀子。
當秧苗長到一寸,部落積累的木材已經成了一座小山,駐地附近的樹木,幾乎少了一大圈。
竹制武器也已經儲備的十分充足,就連婦女、老人和半大小子都有了竹甲、竹矛、竹弓弩。
部落小孩子都開始進行弓弩訓練,幾乎全民皆兵!
顏曄擔憂的敵襲沒有出現,期望同其他部落的交流,也沒有得到機會。
這座小島似乎被蠻荒世界所遺忘,即便島上正在發生著文明的迭代。
當秧苗長到可以移栽的長度時,已經三十五天過去。
只用三十五天,說明這個地方的光熱條件十分好!
顏曄讓巫準備一場祭祀,他要當著族人們的面,祭祀炎黃二帝、神農氏、祖靈,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而族人們這些日子,都明白神子對田里的秧苗非常上心。
他們在路過秧苗田的時候,甚至會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腳步和聲音,會驚動這些秧苗。
此刻又要求祭祀,他們皆是誠惶誠恐。
因為巫告訴他們,假如祭祀的時候不誠心,炎黃二神就不會庇護部落,神農賦予的種田之法就不會生效,神子的努力就會得不到回報。
事關重大,所有人都不敢懈怠。
顏曄主持祭祀,其實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儀式感,無外乎建起高臺,擺上祭品,再帶著族人跪拜行禮。
禮畢之后,顏曄親自走進秧田,開始將秧苗拔出來,弄成一捆捆。
達多跟在身后,巴萬和力矛也在。
巴萬是萬萬不能干這活的,大腳板的他,很快被使喚去平田。
婦人們開始學著拔秧苗,等她們熟練,顏曄就來到水田,親自示范如何插秧。
這同樣是一門技術活,但也不是那么高的要求,前提就是不能倒伏。
在劃定線條的基礎上,顏曄又發給族人三寸長的竹筷子一支,讓他們比劃著距離來栽種。
對于習慣了狩獵、采集的族人來說,種田明顯更幸苦。
顏曄親自帶頭插秧,作為插秧小能手,他插半畝田就感覺腰廢了一般。
好在族人們雖然蠢一點,但都不會偷奸耍滑,一個個拿著竹筷子,在聚精會神的插秧。
進度是慢了一點,但起碼能保證不弄壞苗子。
唯一的問題是部落沒有鹽,想要獲取鹽分,只能從獸肉和野獸的鮮血中取得。
在強體力的勞動下,獸肉那點鹽分,其實遠遠不夠。
沒辦法,顏曄只能讓他們可勁的吃,就連他自己,也燙了許多獸血吃。
不吃不行,缺鹽身體會出問題!
插秧持續半天,午飯時間族人才得休息。
為了慰勞族人們的付出,顏曄決定親自烤制幾只豪豬給族人們吃。
神子的燒烤,自然不能煙熏火燎。
他參考了叫花雞的做法,處理好豪豬后,加入大量野蔥、佩蘭、野韭等調味作物,再用帶有香味的樹葉包裹,最外層用泥巴裹起來。
燒紅的木炭,爐子必須預留鼓風通道。這樣在煨熟時,才能很好的控制火候。
顏曄忍住熾熱,一絲不茍的干著。
烤制到外層泥巴干硬時,便可以挑出來,用大木棒子一砸,一股奇異的香味,順風能飄出二里地。
不少族人口水都流了出來,他們以往吃的那里是食物,純粹是充饑而已。
顏曄拿起小刀子,開始“主宰”。
將豪豬頭、蹄子分給巫和幾個最猛的青壯,腹部肉分給達多這種種地賣力的人,其余就按人數切成小塊。
這個時候最體現公平,野人心里都有桿秤,等他們自己取用的時候,婦人和老人,只挑最差的部分。
付出多者,很得意的拿走最好的部分。
很快,四處都彌漫著吮吸手指的聲音。
豪豬太小,怎么夠一百多個人吃?
顏曄笑望著,覺得吃飯的畫面非常的和諧。
“嘿……嘿………敵人!!!”
一陣嘈雜聲突然響起,只見河對岸,一伙野人正在奔逃,后邊追擊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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