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周青青探著頭往外面看了看，有點兒好奇。

這位大姨嫁進了城里面，以前她不怎么見到。

不然就是他們來得太晚了，大姨已經走了，不然就是他們來了，大姨沒來。

不過屋子里面的幾個人對視一眼，都有點兒驚訝，“她怎么回來了？不是得初二回來嗎？”

不過，還不等大家詫異，曹秀琴已經把人領了進來。

趙大姨叫趙春華，比趙春麗高一些，五官也粗獷一些。

大概是因為是大姐，她性子直，脾氣大，除了父母之外，她管著下面的弟弟妹妹。

她穿著一件灰色的風衣棉襖，赫然是秋霞服裝廠的新款，腳下一雙真皮皮靴，一條黑色褲子，風風火火的。

身后，她還帶了一個小姑娘，和周青青差不多大的年紀，是這位大姨的小女兒，叫劉甜甜。

“爸媽，家里面還有吃的嗎？給我下點兒餃子，可把我餓死了。”她毫不客氣地坐下，指揮著趙為民和趙衛國，“你們倆還傻愣著干嘛？外面我帶了不少東西回來，快點兒卸下來。”

趙為民和趙衛國對視一眼，一起出了門。

趙外婆起身，讓曹秀琴和她一起出廚房下餃子，“時間也不早了，家里人應該都餓了。等吃完了之后，咱再一起包餃子。”

收音機里，正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的聲音。

幾個人一走，屋子里面就留下了趙鐵柱和幾個孩子。

虎子和文文也就算了，周青青的存在就尤其突兀。

“爸，她是誰啊？怎么在咱家？”趙春華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一邊磕著一邊開口。

趙鐵柱皺了皺眉頭，“回家之前說都不說一聲，好不容易回了家，又指揮這個做事情，指揮那個做事情，你倒是威風得很！如今甚至連自己的外甥女兒都不認識了。”

“外甥女兒？”趙春華看了周青青半晌，忽然開口，“你是周青青？”

周青青點了點頭，喊了一聲大姨。

“你不在你們自己家呆著，在這里干嘛？家里已經很難過了，還要養著你嗎？”趙春華半點兒不客氣。

周青青挑了挑眉頭，沒說話。

趙鐵柱聞言，“啪”的一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想要養著誰就養著誰！何況……”

周青青忽然起身，攔住了趙鐵柱，“外公，你和大姨好好聊聊，我去廚房那邊看看。”

趙鐵柱拉住了周青青，“你不用出去，你就在這里坐著。我說了你是趙家的人，你就是趙家的人。”

趙春華皺了皺眉頭，“爸，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外面壓力多大？成功他雖然讀了書，回了城，有了工作。但是他工作年限少，我們連個住的房子都沒有，工資也不高，家里還有養孩子。天天省吃儉用給你們送東西，你至少應該體諒我們一點兒吧？”

趙鐵柱臉色漲紅一片。

周青青這會兒是真的驚訝了。

畢竟，她來這里也半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趙春華往家里面送東西吧？

劉甜甜在旁邊也為自己的母親說話，“外公，我爸媽真的很不容易。每年都往這里送東西，我爺爺奶奶都氣壞了。前兩天才跟我媽吵了一架，如今您又這樣……”

趙鐵柱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放屁！你問問你爸媽，為什么要往家里面送東西？你問問你爸媽，他們究竟怎么回的城？你爸爸又是怎么上的學？你們這些年的吃喝拉撒又是怎么來的？你們又是憑什么上學讀書，衣食無憂的？”

周青青驟然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怪不得家里人一直在賺錢，可偏偏家里窮的要命。

趙春華被趙鐵柱戳穿了，也有些羞惱，“爸，你怎么能這么說呢？當初的錢也是我們借了你的，我們這么幾年，過年的時候年年往家里面送東西。這還不夠嗎？我們為了擠下錢來買這些東西，你知道多艱難嗎？難道爸你非要逼著我們去死嗎？”

趙鐵柱氣呼呼的，指著趙春華無法開口。

周青青站在旁邊，忽然輕笑一聲，“大姨，雖然我不知道您在外面究竟過的什么日子，但您說這些話，虧不虧心？您身上穿著的風衣外套，在帝都賣的話，一件得一兩百了吧？還有您的這一雙靴子，沒有六七十拿不下來吧？可你知道外公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有多少嗎？這樣看，您的確攢錢很難呢！”

趙鐵柱也冷笑，“我看，以后這東西也別送了，我們吃不起用不起。那些年給你們的錢，就當是我們肉包子打狗了！”

趙春華被嚇了一跳。

她之所以敢這樣穿著回來，就是因為篤定了不會有人能認得出來。

她被拆穿了之后，有點兒惱羞成怒，直接指著周青青罵道，“趙春麗就是這樣教導女兒的嗎？跟長輩就能這樣說話的？再說，我身上穿的衣服多少錢，你怎么知道？這都是別人送我的。”

旁邊的虎子和文文見大姨這樣說周青青，馬上站在周青青面前，攔住了他們，“大姨，你這衣服我媽也有一件兒，還是什么出廠價，那也得好多錢呢！”

“是啊！是啊！我哥哥也有一件不帶棉花的衣服，光那衣服都好多錢了！”文文在后面補了一句，“這么貴的衣服，誰會送你啊？家里可以印錢嗎？”

趙春華把袖子往上一擼，氣急敗壞，“嘿，你們幾個小兔崽子，簡直活不耐煩了。你們……”

她要動手，被趙鐵柱攔了下來，“再說一句，馬上給我滾蛋。”

那邊的趙為民和趙衛國搬完了東西從外面進來，見到面前的一幕，還楞了一下，“爸，大姐，你們這是在干嘛啊？”

虎子馬上跑到了趙衛國那邊，“爸，我大姨今年送的是啥啊？去年送了五斤肉，今年有幾斤啊？”

趙衛國不明所以，還笑了笑，“送了不老少呢！還是五斤肉，半袋白面，還有一些點心什么的。趕明兒大年初一給你們嘗嘗鮮，一會兒吃餃子，晚上就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