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吳宗言道：“涂孟林今年26歲，有老婆有孩子。

此人頗有文才，且性格忠厚，在局里人緣極好，局座也非?？粗亍！?

“你的意思是說，他在單位沒有跟人結過仇？”

“沒有?！眳亲谘該u搖頭，道：“他很隨和，從不跟人起爭執。”

楊霖想了想道：“趙局長說他是一位很有前途的青年，是不是意味著，趙局長近期有提拔他的打算？”

吳宗言答道：“是，有這個意思?！?

“具體要提拔他到哪個職位？”

“聽局座的意思，想提拔他當規劃處副處長?！?

楊霖問道：“規劃處的職能是什么？”

“研究擬訂水利發展規劃、重要江河湖泊流域綜合規劃、水資源綜合規劃、重大水利專業專項規劃，審核工程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組織指導水工程建設項目合規性審查，提出水利建設資金規模、方向以及年度安排建議，并指導資金使用?！?

楊霖一聽，感覺這個處的權力太大了。

再想到涂孟林起草的黃河修繕報告，這個報告要批準了，那這個修繕工程可就太大了，涉及資金還不得海量啊。

如此一個炙手可熱的職位，沒人眼紅嗎？會不會有人因此對涂孟林產生了恨意？

據楊霖所知，官場上互相傾軋，什么招數都使得出來。

“吳處長，在你看來，有資格競爭規劃處副處長職位的，除了涂孟林，還有誰？”楊霖問道。

吳宗言驚訝地看向楊霖：“楊副科長，你不會懷疑有人因為這個官位而殺人吧？”

“吳處長，你覺得沒有這個可能嗎？”楊霖反問道。

“這……”吳宗言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是不是太有點異想天開了？有這么喪心病狂的人嗎？”

“吳處長，豈不聞人心之險惡甚于山川？規劃處掌握著資金使用方向，這個權力太大了，它涉及的利益不用我說，吳處長也應該明白，是非常巨大的。在巨大利益面前，有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楊副科長，你說得很有道理。可能站在你們警察的角度，看任何人都有殺人的可能，但我總覺得你不能把人心想得那么險惡。

尤其我們河務局，人與人之間相處友善，工作配合默契，沒有瞪眼紅臉的，哪能因為職務升遷就殺人呢？”吳宗言很是不服。

楊霖有點煩，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吳處長，一個好警察就得善于懷疑，敢于懷疑，在此基礎上再小心求證。

我只說有這個可能性，但也沒有說一定就是因為官位升遷制造的血案。

另外，我們就算懷疑某人，也不會就把他當作兇犯，我們還要尋找證據，最后用證據說話。”

吳宗言閃了楊霖一眼，道：“是嗎？”

楊霖知道他對師朝友的事還耿耿于懷，于是誠懇地說道：“是的，請吳處長相信我。”

吳宗言道：“好吧，楊副科長大名在外，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那請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沒有，沒人能夠跟涂孟林形成競爭關系?！?

楊霖聽了，氣得直翻白瞪眼。

這話你也說得出口？沒有人會把競爭寫到臉上，當面笑背后刀是不鮮見的。

他知道癥結所在，但自己不能解釋。

好吧，離了張屠夫，還能吃帶毛的豬？

楊霖決定暫時略過這一話題。

“吳處長，剛才潘師傅說，涂孟林經常加班，我對此有些疑惑。”

“楊副科長請講?！眳亲谘砸娮约航舆B給楊霖幾個暗釘子碰，楊霖對自己仍是態度謙和，也感覺不好意思。

“公文和講話稿，都有固定格式，作為老秘書而言，不是什么難事吧？還用經常加班？而且，就你講的向省政府打報告一事，期限是三天，他完全有時間在白天完成，為什么還要加班？”

“楊副科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跟老婆不和，不想回家呢？”

吳宗言道：“這個事還真沒的聽說過，你知道，就算兩口子不和，也沒人會滿世界說去。

不過，你這一說，我也感到有些奇怪。

他平時經常在辦公室呆著，就算不加班，有時候中午也不回家，就在辦公室里寫字、看報、喝茶，吃飯的話，大部分是讓老潘師傅給他去街上買?！?

一聽這個情況，楊霖眼前一亮，不消說，涂孟林常住辦公室，應該不是敬業那么簡單。

“走，看看他的辦公室去?！?

楊霖道。

“好?！?

吳宗言答應著，帶著楊霖來到秘書處。

這是個兩間通開的大辦公室，有四張辦公桌，四名職員在忙著手里的事。

見到吳宗言和楊霖，這四位職員都放下手里的活計，站起來打招呼。

吳宗言帶著楊霖徑直往里間走去。

西墻上開了一個門，與大辦公室分開，形成一個“辦公室里的辦公室”。

推開門，楊霖發現一張大辦公桌，還有一個大沙發，大沙發扶手上有一個煙灰缸，缸里滿是煙頭。

西墻上還有一個文件柜。

辦公桌上有文房四寶，看來，涂孟林沒事的時候就練練大字。

另有用鋼筆寫的一份報告，放在桌子上。

“出事之后，我就吩咐了，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進這間辦公室，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涂孟林出事時候的情況。”

楊霖點點頭，對吳宗言的處置表示滿意。

他拿起那份報告。

“省政府并呈韓主席：

查吾省河工因工款支絀，歷年失修，今又受軍事影響，原有秸石埽壩工程均未春廂辦理，以致腐朽殘破，不堪言狀，若河水一漲，危險殆不可言。

（后列據濼口、宋家橋、濟南臨河堤等十余處險狀。）

請核……?！?

報告寫到此往下再無文字。

楊霖估摸著，這么半篇文字，若是老秘書，最多也就是半個小時的工作量。

由此可以推斷出涂孟林大體遇害時間，應是八點半到九點之間。

當然，這只是推測而已，老黑的尸檢結果應該更能科學地推定其死亡時間。

楊霖放下文件，打開西墻文件柜。

赫然發現有一床被子，還有一個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