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恍然大悟。雖然她對眼前這種行當不了解，電視上小說里總是見過的，一個好托兒的作用，就是要引得買家以為那賣家的商品有多好，簡直不要錢似的往上撲……

“喂喂，小姑娘！你說話可得負責任，不能隨便亂說！什么叫托兒啊，我請托兒會請他這德行的？”小攤老板的耳朵還真靈，立刻就不干了，對著李菲爾嘮叨起來。

“哪個托不是舌粲蓮花勾來一群客人的，你看看他，他在這兒一蹲就是半個鐘頭，一聲也不吭，這像個托兒嗎，你要是雇他的，你愿意給他錢？”

李菲爾立刻笑道：“對不起老板，算我多嘴，我說錯話了。他不是托兒不是正好嗎，你們好好交易。”

“走了蘇云，咱們去別處轉轉去。”話音沒落，李菲爾已經挽著蘇云走出去了五六米。

蘇云回頭看了看，那男人還捧著碗低頭看著，“沒準兒那人還真不是托兒，你看他，那老板說他什么他都不在意，又低頭看上了。”

“不是托兒也是個棒槌！”李菲爾撇嘴道：“一個破碗用得著看那么長時間？沒準兒昨晚才知道明青花都有什么特征，今天就牢記著那幾句死記硬背的東西來淘貨來了。這樣的人，買什么都打眼，不打眼就沒天理了。”

蘇云忍著笑說道：“多虧我今天是跟著朱大拍賣師一起來的，否則也不知道打眼多少回了。那個青花碗真的很好看啊，我一眼就看上了。”

“敢情你只看好看不好看啊？那好辦，哪天我拉著你往唐山那邊遛遛，一路上全是陶瓷市場，我保管你花上千八百塊，就能買回來兩大箱漂亮的盤子碗，還是骨瓷的！”李菲爾氣結道。

“不瞞你說，我還真有收集瓷器的癖好，不過都是現代的，各種盤子碗，各種茶杯咖啡杯，攏在一起也有幾大箱子了。”蘇云認真的說道：“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換換思路，收集一些古董瓷器啊？”

“收什么古董啊，你只管把你那幾大箱子現代瓷器收好了，等到你重孫子那一輩兒，就是古董啦！古玩這行當，能不碰就不要碰，這東西上癮了也像吸毒，你以為呢！”李菲爾大搖其頭，根本就不贊成蘇云的話。

本來收藏這種愛好，就是為了修身養性，通過藏品了解下歷史文化、增加自身修養是一，藏友們時不時交流一番找找樂子是二，卻被某些急于求成的人搞成了四不像。

自打她到了拍賣行工作，見多了傾家蕩產玩古董的人。說得好聽的，說那些人是癡迷于古玩，好歹也算個文化人兒，說得不好聽了，還不就是想淘個寶撿個漏兒，搖身一變變成大富翁？

“咱們到那家店看一看去，他家每隔上三五個月都會有一把大師們制作的紫砂壺出現，我懷疑他家囤過貨。夏天時就在這家店里，有把大師做的小六方壺賣了三萬塊。”李菲爾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家店，店門口高高懸掛著“如意”兩個大字的匾額。

先把壽禮買了也好，這一趟就算沒白來。蘇云點了點頭，就隨在李菲爾身后進了如意紫砂茶具店。

打扮得像個老板模樣的一位老先生正坐在茶桌前自斟自飲，聽見有人進來也不抬眼皮：“兩位隨便看看，有看得上眼的玩意兒再坐下說話。”

這老先生還挺有性格，蘇云暗笑。可她隨即就被墻邊的博古架上那琳瑯滿目的紫砂茶具吸引了過去，原來紫砂壺能做出這么多種樣式來？顏色也是這么多種？

紫砂紫砂，她一直顧名思義的以為，紫砂壺只有深深淺淺的紫紅色，沒想到就在這家店里，還有各種青灰色與深紫黑的紫砂壺紫砂茶碗兒。

李菲爾卻懶得看來看去，與其自己挑選來挑選去都不如意，還不如直接點名要呢：“老板，您這兒還有類似前些日子的那種小六方壺嗎？哦，我是說，還有現代紫砂大師做的壺嗎？”

她頭半句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問錯了。想要大師做的壺就直接說，要什么小六方啊？哪家大師閑著沒事只做小六方玩兒。

那老先生本來微抬眼皮目光不善，聽到李菲爾的后半句話，臉色方才和緩下來：“你是想要大師做的壺？有一把馮柏青大師做的獅鼎壺，我給你請出來瞧瞧？”

做這行兒做久了，也不得不向錢低頭，何況年紀大了，也不能因為外行隨口亂問一句半句的，就認為那是褻瀆了大師工藝、就著急上火不是？聽李菲爾說了聲想看看，老先生就放下手里的茶，起身去了里間。

“飲中極品可通神……”蘇云仔細看著茶具店老板捧到桌上的紫砂壺，一字一字的念著鐫在壺身上的字，隨即又夸贊了幾句壺蓋上的小獅子，“老先生，我對這些不大懂行，您給我把把關，要是送給老人家祝壽，這個獅子壺可使得？”

“祝壽？要是男性長者，又是頗有威嚴的，當然使得。否則你還不如選個祝壽連連一類的壺，寓意雖然俗氣了些卻也貼切。”老先生笑道。現在的孩子這么孝順的少啦……

威嚴，蘇爺爺要是不夠威嚴，蘇云不知道還有誰夠威嚴。當然比蘇爺爺官兒當得大的有的是，可她也不認識呀。

“謝謝老先生，這把壺我要了，多少錢？對了，還有那邊那把小綠壺，我也想要，您一起開個價兒吧。”蘇云指了指在西邊墻角上很不起眼的那個格子。那里孤零零擺著把灰突突的小壺，跟它上面那些壺比起來，它連個丑小鴨都不算。

茶具店老板回里間取獅鼎壺的時候，蘇云把那邊墻上百寶閣里的壺摸了個遍。入手光滑倒都是光滑，唯獨摸到那把小綠壺的時候，只覺得背上的火鳳凰無比清涼，帶著她身心皆隨之清爽起來。

她不懂紫砂，也不知道火鳳凰清涼起來是因為什么緣故。也許是因為眼緣吧，那小綠壺雖然不起眼，可細看起來怎么都覺得圓潤可愛，要是要價合理，拿回去擺著也挺好玩兒的。

“小姑娘真有意思，那不叫小綠壺，那是天青泥做的西施壺。你若是喜歡那個形狀那個顏色，我這店里也有大師做的啊，為什么非得要那么一個沒識沒款的？”店主老先生哈哈大笑起來。

李菲爾也在蘇云背后偷偷捅她。

哪有她這樣買東西的，上來就說什么我要了，然后再叫老板開價的。價錢聊到合適再說要不要不行嗎，現在說要了，等店主獅子大開口，這錢是掏還是不掏？不掏，不掏你說你要了，還想走出這個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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