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3管D級能量藥劑。”

3202年，泛美聯邦.十七區。

十月的夜雨淅淅瀝瀝，無數霓虹燈牌將街道渲染得瑰麗無比。“唰”，空軌列車從頭頂駛過，攪動城市間的浮光掠影；數以千計的浮空無人機在街區穿梭巡邏，猶如遁入黑暗的曳光幽靈。

哥倫布日即將到來，街上的賽博瘋子，霧鬼，蠱人均都偃旗息鼓，仿佛在醞釀一場圣典到來時的全城狂歡！

額頭見汗，身穿破敗校服、拄著半根機械斷臂的李昂走進格林藥店；警惕地瞟了一眼街面，迅速在左手的生物芯片上輸入$66，抬起手背刷卡。

芯片能實時翻譯，他便說了漢語。

“抱歉，$66只夠買一管。”

“半月前不才$22么...”

李昂皺眉：“這D級藥劑，是越來越貴了！”

“哪里貴了？”

他不過隨口吐槽了一句，就惹得因為注射太多生物酮卻不運動、長得腦滿腸肥的店老板開啟嘲諷模式：“不要睜著眼睛亂說，能量藥劑現在很稀缺的好吧？”

“與其和我爭辯，不妨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這些年工資漲沒漲，有沒有努力工作？”

“我努力...尼瑪！”

怎么，在這個資本為王，信仰崩塌，資源高度集中的賽博世界里...勞資一個18歲的福利院孤兒還能擁有百萬身家？

就你這操性，和對著那些餓得只剩皮包骨的難民問“何不食肉糜”有啥區別？見花錢買藥還得承受人身攻擊，稚氣未脫的青年當場怒了。

病人的命不是命，坐地起價是吧？

“嘭！”

眨眼，李昂便將那根從街邊撿來的機械斷臂，猛地朝著藥劑柜砸去。一個白點，迅速從高塑玻璃上龜裂成無數裂紋。

想必是這格林連鎖藥店仗著有大型生化集團背書，便對初等藥劑疏于防護。

“黃皮猴子，你...”

“啪！”

等藥店老板從柜臺追出來，李昂已經砸穿藥劑柜；暴起一記撩陰腿，將對方踢翻在地...取了三管D級能量藥劑，拔腿就跑。

錢都付了，他總不能白跑一趟。

況且李昂沒用這鬼地方傳承千年的零元購，夠講究了。

“搶劫，有人搶劫！”

直到青年攪動光霧，揣著藥劑消失在對街；捂著二弟坐起身來的藥店老板，方才齜牙咧嘴地撥通治安熱線：“第十七街區，菲利普大街.格林藥店遭遇搶劫，罪犯是只黃皮猴子！”

“嗚嘔~嗚嘔~”

警報拉響，浮空無人機扎堆朝菲利普大街聚集。

見狀，趔趄著回到柜臺的藥店老板才又懊惱起來：他有些后悔沒在襠部植入義肢了，否則也不會被那小鬼一擊倒地...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真要植入那玩意，做人還有什么樂趣？

他這個檔次，就該注射高玩酮！

而不是像街面上那幫混吃等死，透支未來...只要有機會，就為自己植入低端義肢來裝X的賽博瘋子一樣浪費生命！

“黃皮猴子，別讓老子逮到你！”

............

“這群鬣狗，還真是陰魂不散！”

二十分鐘后，注射完一管D級能量藥劑的李昂，從藥店背街的下水道爬了出來。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以原主這具從小生活在有機磷毒窟、導致肌無力的身體，壓根跑不了太遠。

豈料才剛露頭，就見兩名身穿連帽風衣、看不清長相的人站在對街檐下。

然而，他們只是第一批！

第二批鬣狗，是每次見面都會對他喊打喊殺的垃圾幫。

這群垃圾佬，原本在十七區的北部垃圾場屎里淘金，彼此也沒啥交集。無奈自從老院長被生化集團槍殺、福利院也隨之歇業后；17歲的原主便只能從高職中學輟學，自謀生路。

當某天李昂發現，偷賣垃圾佬們篩選出來的垃圾比自己去撿更劃算，梁子就結下了...

第三批呢，則是原主華爾高職中學的死對頭。

沒錯，如今的泛美聯邦實行全職業化教學，強調理論與實踐并重--剛入小學就得打螺絲，中學開始進車間...一旦升學失敗，必須乖乖接受社會的毒打！

原本隨著他中途輟學，這群屬于聯邦二等公民、科技公司的子女也該消停了；誰知那以沃不舉.詹姆斯為首的二世祖們，仍然隔三岔五找他麻煩。

狗東西，妹子倒貼還能怨我？

誠然，他并非這世界的土著。

在魂穿到這名戰爭移（俘）民（虜）后代、亞裔原主身上之前；他不過是一名一千多年前，某985高校.古漢語專業的大三學生。

白天忙于考證，晚上敲電子木魚助眠…算了，都過去了。

“高職中學那群混蛋到街上找我，多半是為了掙回面子。”

“垃圾佬，則想賞我一頓拳腳。”

“唯獨這群風衣男琢磨不透，難道是奔著我腰間這條...【神格脊柱】而來？”

思前想后，李昂依舊不清楚他們是來自生化集團，治安署，軍方，黑市或者教會...畢竟對于出身孤兒院、同時又是社會最底層的四等公民（戰爭奴隸）而言，這些機構距離他太遙遠了！

想到這里，李昂摸了摸腰間。

【脊柱】還在。

這玩意，是老院長留給原主的。不知傳了幾代人，生產日期和廠商等信息早已模糊不清，只在凹槽處能夠看到一排字母“Godhead”。

--神格！

五斤多重，和脊骨重量相當，熨帖在腰間看不出太多輪廓。

也不清楚是啥新型材料。

“經過格林藥店這一鬧，要想從正規渠道獲得能量藥劑是不可能了。況且如今只剩$100，即便能僥幸擺脫鬣狗們的追蹤，我恐怕也會病死在街頭！”

李昂能感覺到，自己的藥物依賴愈發嚴重。

生活仿佛成了無底洞：

肌無力--偷垃圾賣錢--買能量藥劑續命--D級能量藥劑副作用愈發明顯--肌無力加重--偷更多垃圾賣錢。

“人嘛，要么多姿多彩地活著，要么轟轟烈烈赴死。”

街角的霓虹燈牌，映得李昂面龐陰晴不定：“去黑市吧！”

有了決定，青年旋即將剩余兩管能量藥劑一道注入體內，冷眼注視街面。

他還在等：

等零點鐘聲敲響。

等賽博瘋子們，攪動哥倫布日的全城狂歡！

............

“咚！”

十分鐘后，零點鐘聲敲響。

【哥倫布日已經來臨，作為中央行政區特首，特祝十七街區的市民節日快樂。希望我們永懷探索熱忱，永遠懷抱幸福，永遠追求自由以及真理...】

隨著天幕上空寬逾千丈的戰時鐘發出節日祝福，泛美聯邦最盛大的節日--哥倫布日終于到來。

“去尼瑪的自由，活著就是真理！”

“賽博瘋子，無所畏懼！”

一眾機械骨骼顯眼，渾身裝有各種義肢，義眼，以紅藍雙色為基調的賽博瘋子們立刻駕駛初級飛行器肆虐街區，放聲嘶吼，瞬間引爆節日氛圍。

光影肆虐，無數【霧鬼】沖上街頭。

有舊日神話中的月魔.咒藍，山魔.波剛...雷魔.中蘇；同時也充斥著新約里的魔王.撒旦，黑暗精靈...邪惡女巫。

便在這場由【精神亂碼】形成的風暴中，藥效已經全面催發的李昂沒再等待。若不趁著這場風暴逃往黑市，那他很可能會陷入蠱人包圍。

就他如今的身體強度，可承受不住那群狂暴【蠱人】的踩踏！

“《山海經》，大天狗！”

“民俗，報喪鳥！”

眼見街上的慶典到達白熱化，李昂立刻將由自身精神亂碼凝成的大天狗以及報喪鳥放了出去；報喪鳥凌空警示，大天狗們則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簇擁著他沖入人群。

過去半個月，李昂之所以每次都能安然脫身，靠的就是這幾只報喪鳥和大天狗。區別于普通人，肌無力病人的精神力總會更加強悍。

真要感謝的話，他得感謝這個信仰崩塌，民不聊生，官方放任精神亂碼肆虐的賽博時代；除此之外，還有那個在大學里博覽群書，沉心鉆研民俗和《山海經》的自己！

“咦，那小滑頭哪里去了？”

親眼看著光霧一起，李昂就消失不見，其中一名風衣人立刻追問同伴。

“還愣著干嘛？追！”

背街這點動靜，很快就被街頭的狂歡壓了下去。

【值此佳節，我謹代表聯邦政府對于第三次世界大戰.能源之戰，第四次世界大戰.人工智能革命，第五次世界大戰.洲際沖突，第六次世界大戰.精神入侵的所有戰死英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軍方特報，亞歐聯邦的星域航母.大唐號于十分鐘前靠近我方領空，我區已經進入戰備狀態！】

【祝賀記憶銀行成立500周年！】

【恭祝紅衣主教，成為福音教會掌舵人！】

【特拉科技于近日宣布，其基因公司已經破譯人類基因序列，并向市場投入量子代孕器，徹底攻克人類的生存繁衍難題。】

【87號遠征軍公祭即將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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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第十七區，地下黑市。

便在全區歡慶之際，黑市診所門被人撞開。

“王...德發？”

似是為了手術精度、特意給自己換了只蜂眼的格蘭特醫生剛要詢問；來人已經“啪”地一聲，將腰帶擱在操作臺上。

“幫我植入這條脊柱。”

看清之后，威爾.格蘭特才知道那并非“腰帶”，而是一條仿生脊柱！

見是顧客，醫生繼續給儀器消毒：“手術費很貴，至少$2000。”

“我只有100。”

藥力即將散去的李昂滿頭虛汗，校服幾乎能擰出水來：“等做完手術，我還需要20管...不，50管D級能量藥劑。”

“......”

聞言，蜂眼醫生像看深井冰一般盯著他。

哪來的瘋子？

白嫖手術費就算了，還想誆他的能量藥劑？

“我的原生脊柱，可以歸你。”

李昂卻沒管他，目光炯炯：“沒記錯的話，它里面有不少造血干細胞，還能成為B級甚至A級抗排異藥劑的原材料。若是放到舊網，隨便就能賣到2W甚至更高價格...”

他攢了心眼要裝這條【神格脊柱】，畢竟市面上的仿生義肢或多或少都能為自體提供一定支撐；起碼在垃圾佬和死對頭找來之前，他不至于病死街頭！

“好吧。”

沉默了三秒，醫生才又開口：“原生脊柱的事暫且兩說，麻醉劑得減半，畢竟黑市里也越來越少...”

“好！”

沒等對方說完，李昂痛快應下。

雖說地下黑市遍布信號屏蔽器，完全不用擔心治安署的芯片追蹤。但他不想等了--做完手術，還得面對那群鬣狗的撕咬，以及十七區的通緝。

他需要時間來琢磨脫身法子。

最好，能夠一舉擺脫四等公民的奴隸身份！！！

“這仿生脊柱銹跡斑斑，怕不是垃圾場淘來的吧？”

“什么垃圾，廠商名也沒有...”

格蘭特醫生一面消毒器械，一面吐槽；而麻醉勁涌上來的李昂，則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迷糊中只覺得后背被人割開，傳來麻木而又炙烈的鈍痛。

令人牙酸的切骨聲，擾得青年五官皺起。

【SSS級仿生義肢.神格脊柱，正在進行自體融合！】

【融合進度：20%。】

【肉體強度：常人級。】

【反應力：孤狼級（約0.1秒）。】

【鑲嵌物：暫無。】

【副作用：經脈撕裂，高熱，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