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一句冰冷的警告，白毛狐貍驀地化作一團影子，彈向院墻外。

周玄清追出去時，狐貍已經消失不見。

他心頭凝重。

從白毛狐貍的話中，不難得知，整座周府現在都在狐妖們的監視中。

這是直接斷了逃跑的后路，逼著他們做選擇。

回到廳堂，氣氛異常壓抑，所有人都惴惴不安，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

周宗勝此時臉上也沒了血色，癱坐在椅子上，兩眼發直，表情一會兒懊悔一會兒猙獰。

周玄清站了片刻，心中暗暗搖頭，轉身離開。

事已至此，留給周府的，只剩下一個選擇。

交出三個男嗣，換取其他人活命。

這個選擇很殘忍，殺人誅心，雖然留了周宗勝一條活命，卻足以讓他下半生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膝下一共五個兒子，一下就要親手送出三個，這比直接殺了他還難受。

可如果不這樣做，所有人都要死，這是更無法接受的結果。

交人，已經成板上釘釘的事。

剩下的，就是讓誰去死的選擇題。

不用想，周玄清肯定是其中一個，想跑都跑不掉。

就算他剛剛才拿出峰戒震懾住眾人，也沒用。

回房間的路上，周玄清輕嘆一聲，喃喃道：“得讓小黑那邊抓緊了……”

……

……

夜深。

周府，家主臥房中。

周宗勝和蔡氏背對而睡，房間靜悄悄的，兩人卻都睜著眼睛。

忽然，蔡氏輕聲道：“讓玄武、玄清、玄賀去吧。”

周宗勝沒吭聲。

蔡氏繼續道：“玄昌有婚約在身，與城守聯姻干系重大，如果他有什么閃失，城守那邊不好交代。”

“玄武雖有經商本領，但也不是不可替代，況且他一片孝心，讓他眼睜睜看著弟弟們去死，日后肯定也內心難安，不如成全了他。”

“玄賀年齡還小，少了他，對周府沒影響。”

“玄清……哼！”

念到周玄清的名字，蔡氏瞇起雙眼，目光冷冽。

“拿著一枚破戒指就想唬人，以后就算真得了什么機緣，也是個忘本的白眼狼！”

周宗勝悶聲道：“玄江玄昌都是你的兒子，你繞開他們，派別人送死，就不怕遭天譴？”

蔡氏呼地一下坐起來，揚起拳頭捶在他背上，怒不可遏。

“你什么意思？嫌我偏心？我說的有錯嗎！我不也是為了這個家著想？你以為我就愿做這個惡人？”

周宗勝任由她捶打，一動不動。

蔡氏發泄了一陣，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幽怨地瞪著他，咬牙道：“老不修！要不是你貪戀狐妖美色，能惹出這檔子事兒？”

“我就不信，那狐妖無緣無故，三更半夜能爬到你床上去，吸你的陽氣！”

周宗勝宛如睡熟了一般，一句話不出。

半晌，蔡氏冷哼一聲，翻身躺下。

“這事你不忍心下手，我來幫你做！明天我就給玄武玄清下藥，迷倒他們，連同玄賀一塊兒綁了，送去舊墳山。”

……

……

與此同時，禹江。

小黑蛇仍在江底尋寶。

經過一個白天的努力，他又吞吃了幾種靈物，并且幸運地找到了一株百年水芝。

水芝也是禹江中常見的靈物，但百年份的卻十分罕見。

若不是小黑蛇有探查寶物氣息的本領，也發現不了這株藏在石頭夾縫中、上面還蓋了一層泥沙水草的寶貝。

百年份水芝擁有極佳的療傷功效，并且吞食后能提升水屬道法修行速度，還有解火毒的作用。

可惜的是，這東西價值雖然昂貴，卻不能改變修行資質。

發現水芝后，周玄清沒有貿然采摘。

他本體困在周府中，不能外出。

倘若讓黑蛇分身囫圇吞棗，直接吃了這株百年水芝，又未免太過浪費。

索性便讓其繼續生長在石頭縫中，將周圍泥沙水草挪回去，恢復成原來的模樣，記下位置，留待日后需要時再來采摘。

轉眼又是兩個時辰過去。

正在辛勞工作的小黑蛇忽然頓了一下，扭頭望向右側某個方位，蛇眼中露出驚愕之色。

在那個方向，他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寶物氣息。

不，不是一股。

小黑蛇向那個方向游去，心中的驚訝越來越重。

好大一片寶物氣息！

似乎有大量靈物生長在一起，散發出的氣息如同點燃樹林升起的大火，照亮了整片區域。

小黑蛇欣喜若狂，用最快的速度游過去，寶物的形狀在他腦海中也越來越清晰。

“這……這是赤藻？！”

小黑蛇，或者說周玄清，這一刻徹底瘋狂了。

他感知到的那大片靈物，形如水藻，一叢叢搖擺不定，宛如跳動的火焰。

并且離得近了，蛇軀本能地感受到一絲炙熱氣息，讓黑蛇分身有些焦躁不安。

這種情況，和《禹江異物志》中描述的五十七種可以改變修行資質的靈物之一——赤藻，完全對得上號！

赤藻是叢生靈物，一般不會單株出現，并且能夠散發出一種獨特氣味，讓靠近的魚蝦產生灼燒錯覺，自動退避。

最重要的是，這種靈物只要服用一株，就能使普通人轉化成火毒體質，大大提升對靈氣的感應能力。

吃得越多，提升效果就越強，若是服用百株，甚至能煉就赤火靈體，修行火系道法事半功倍。

這么一大片赤藻，數量應該不下百株吧？

發達了！

這下真的發達了！

周玄清激動得簡直想仰天長嘯。

黑蛇分身再無一絲遲疑，箭一般向那片赤藻撲去。

可還沒等他靠近三尺范圍，江底地面忽然一陣晃動，有什么巨大東西從下面升起，揚起滾滾泥沙。

一股恐怖的危機籠罩小黑蛇心頭，使他本能地剎住前沖之勢。

江水被升起的巨物擾起亂流，卷著小黑蛇左右搖擺不定。

一個龐然大物緩緩抬起，闖入他的視線范圍。

看清那是什么后，小黑蛇一顆心如墜冰窖，整條蛇都嚇懵了。

蛇頭！

好大一顆蛇頭！

巨大的蛇頭表面，鋪滿成年人巴掌大的火紅色鱗片，一個鼻孔就比小黑蛇身體還粗。

兩只綠油油的眼睛像是兩盞鬼火燈籠，居高臨下，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地注視著他。

與此同時，鋪天蓋地的兇威從赤色大蛇身上發出，壓向小黑蛇，幾乎要將他碾成肉糜。

小黑蛇哪能還不明白，他感應到的這片赤藻，分明就是有主之物。

他被寶物氣息沖昏了頭腦，居然忘記探查危險，就冒冒失失闖進了一條大蛇妖的領地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