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云嶺高山峻極,最高處幾乎伸入云層,云靄間常有白鶴飄飛。
往下綿延數十里,松柏蘿藤間,隱約可見一條青石階,約莫二三來尺寬,從山腳一直到山頂云霧遮蔽處,好似天梯般。
此處便是摩云吳家的族地所在。
只是這一日,摩云嶺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吳老狗給我滾出來!”
闞澤的身影驟然出現在半空中,隨著他話音落下,一道百丈長的刀氣狠狠朝身前劈去。
摩云嶺的護山大陣瞬間被激發。
萬道金光倏忽亮起來,明滅間,將這縷刀氣攔住。
“闞澤,你莫非是失心瘋犯了,居然敢跑來老夫的摩云嶺撒野?”
一道虹光從山間飛出。
吳奕站在護山大陣中,與闞澤隔空對望,面色難看地怒斥此人。
“別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大陣里,你有本事截殺我闞家子弟,沒本事出來面對我嗎?”
闞澤不由嗤笑了一聲。
這些天,一直有闞家子弟失蹤的消息傳入他耳中。
最開始,闞澤還有些不以為意。
直到看守核心族人本命魂燈的族老稟告,族中精英修士的魂燈接二連三熄滅,他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是有人在針對闞家!
闞澤本想回憶是誰在與他作對,沒想到回憶下來,才驀然發現,自己這些年得罪過的勢力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排查不過來。
所幸對方終究還是露出了馬腳,有一個被襲擊的族人僥幸逃脫,撐著一口氣回到族中。
告訴他,偷襲自己的是摩云嶺吳家的人。
闞澤一下子目標明確。
自從吳奕當年被他用符寶所傷,兩家就成了死敵,一定是那吳老狗懷恨在心,這才三番五次地截殺闞家修士。
他本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又豈能容得下對方在頭上撒潑。
當即不顧族老的勸阻,孤身一人前往摩云嶺,打算大鬧上一場。
“闞澤!你休得血口噴人!”
吳奕一下子面色大變,但嘴上尤在逞強。
“哼哼,是不是,你且先接我一印再說!”
吳奕色厲內荏的反應,無疑是佐證了闞澤心中的猜想。
當即從儲物袋中取出符寶。
“今日我便要毀你的靈脈,滅你的族人,讓你也嘗一嘗孤家寡人的滋味!”
闞澤獰笑著催動了寶瓶印。
他深知以自己的手段,想要在短時間內攻破二階大陣,顯然是不可能的,除非動用父親留給他的那幾道符寶。
闞澤絲毫沒想過自己這么做會不會有些浪費。
左右手里留一道不就行了?
眼見對方真跟個瘋子似的,不由分說就要催動寶瓶印攻擊護山大陣。
吳奕臉色驀然間一變,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
“全力激發護山大陣,務必保全族地的安危!”
十方道德金光大陣在聲聲轟鳴中被徹底激活,無數道金光咒文化作一個半圓形的罩子,將摩云嶺倒扣在其中。
然而看似銅墻鐵壁的防御,卻在寶瓶印的層層威能下發出不堪負重的吱呀聲,成百上千道細密的裂紋迅速爬滿了光罩。
吳奕心知護山大陣已經再堅持不住多久,當機立斷朝身后厲聲喝道:
“諸位道友,還不出手嗎?”
這句話一出,闞澤心頭便沒來由地一驚,可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就有數道法光齊齊攻來。
闞澤一咬牙,一下子激發寶瓶印的全部威能。
幾乎是與此同時,數件防御靈器也從他的體表顯現了出來,自動擋下那幾道攻擊手段。
“闞道友別來無恙啊!”
幾道身影笑瞇瞇地將闞澤包圍其中,領頭那個赫然是老熟人沈祿亭。
沈祿亭、薛文胤、聶衛軒,甚至還有分家出去的闞正,南安府幾個筑基家族的頂梁柱,幾乎都出現在了這里。
事到如今他哪還意識不到,這分明是個針對自己的局。
闞澤深知即便有符寶在手,自己也絕不是五位筑基修士的對手,心中隱隱已經有退意。
然而都到了這種時候,幾人又豈會讓他走脫。
聶衛軒揮動羽扇,輕笑著喊了一個“起”字,下一刻,他周圍的景象便驀然發生變化。
“困陣?”
闞澤的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聶兄,你非我南安府人,為何今日也要過來插一手,倘若你愿意停手,來日我定有厚報!”
闞澤試圖說動聶衛軒。
誰料聶衛軒只是搖了搖頭,冷言譏諷道:
“闞道友糊涂啊,殺了你東西也是我的。”
闞澤的臉上一陣青紅皂白,還試圖垂死掙扎,卻不料吳奕飛了過來,恨恨地堵死他的后路。
“與他廢話什么,動手吧!”
沈祿亭一錘定音。
“既然你們想讓我死,那干脆都別活了!”
闞澤面色猙獰地吞下一顆丹藥,快速彌補因為催動寶瓶印,體內消耗的法力。
緊接著,一場大戰便在摩云嶺上空展開。
六位筑基期修士相繼出手,風刃、冰錐、火鳥、天雷……
各色的靈光在摩云嶺上空炸開。
……
半個時辰后,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聶衛軒精心布置的九曲黃沙大陣終于被破開,一道藍色遁光灰頭土臉地從缺口中逃出。
“諸位今日之恩,闞某銘——”
好不容易逃出了生天,然而還沒等闞澤露出喜悅之色,就見一道衰朽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前。
“你是……”
闞澤回憶了片刻,驟然露出驚恐的神情。
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老者就舉起手中那柄尺狀靈器,輕飄飄地朝他揮了揮。
下一刻,這位往日不可一世的筑基真修,就化作一尊冰雕徹底定格在半空中。
“老祖!”
吳奕從大陣中追出來,一眼就看到這位老者。
隨即恭恭敬敬地喊道。
“吳老前輩!”
緊隨其后的沈祿亭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忌憚。
他從未想過,這位吳家的老怪物居然還活著。
不是有傳聞說此人曾經受過致命傷,如今應該坐化了才對!
況且觀此人一擊便殺死闞澤的手段,赫然已突破筑基后期。
果然沒有哪家是省油的燈!
“老夫年紀大了,不能出來多走動,奕兒你替老夫多陪陪幾位道友。”
老者同幾人做了個揖,悠悠地回頭往摩云嶺方向飛去。
隨著老者的離開,那具冰雕上也倏忽裂開無數道裂痕,接著便化作點點晶瑩消散在天地間。
闞澤這位堂堂筑基期修士,就這么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