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

姚麗娘微啟紅唇，驚訝非常，有一瞬間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即便不會被炸飛，卻應該在身后的少女是怎樣突然趕到自己前頭的。

清清冷冷的容顏上并不曾有半分的損傷，完美無瑕的肌膚晶瑩若玉，若非少女袖口處沾染著少許煙灰色的痕跡，任誰都想不到她剛才距離那場爆炸到底有多近。

“術士的震天雷的確有妙處，但這樣的手段還不足以對我造成損傷，一顆南明辟火珠足矣。”少女纖長的指尖出現(xiàn)一顆通紅的珠子，指甲蓋大小，耀目的紅色仿佛燃燒著的火焰，看一眼都會讓人覺得刺目，那熱烈的紅襯得少女的皮膚愈發(fā)白皙如雪。

姚麗娘的臉上失了血色，一只手卻還死死拽著楚辰暉，而楚辰暉已經(jīng)被那顆珠子吸引了全部的視線，南明辟火珠，辟火珠，是辟火的嗎？想到剛才那遙望依然覺得厲害的沖天火光，楚辰暉對這顆珠子表示了極大的好奇和熱情，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天啊，這世界玄幻了嗎？

顧菲菲在畫中凌亂無語，本以為是架空的古代，然后發(fā)現(xiàn)了江湖，本以為會有武俠，然后發(fā)現(xiàn)了辟火珠，還有……術士，這種職業(yè)難道不是玄幻小說中才有的嗎？怎么跑到武俠版塊了？江湖中如果有了辟火珠，那是不是還有辟水珠，辟毒珠，辟塵珠什么的，是不是某一天還說有仙人仙門什么的？

就在顧菲菲思緒凌亂默然無語的時候，姚麗娘已經(jīng)顧不得理會楚辰暉，推開了他，上前跟那個少女纏斗起來，飄帶雪白，紅衣如血，一白一紅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飄忽上下，令人眼花繚亂的招式根本看不清楚。

索性，楚辰暉也不再去看，而是打著寒顫蹲到了較遠的不會被殃及池魚的背風處，抱住了雙肩，泡過了冰涼的河水，再吹風，他都覺得自己的額頭有些發(fā)熱，可惜，這樣的荒郊野地，缺醫(yī)少藥，他只能夠指望那兩個女人快點兒打完，然后贏的那一個好歹照顧一下他的身體健康。

若是以前，他可能還會生氣，會想要逃跑什么的，可是在真正見識到了這些江湖草莽的力量之后，他反而沒脾氣了，在強者為尊的江湖，弱者即便身處高位，也得不到應有的尊重。

更何況，他早已不是小王爺了……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之后，楚辰暉反而有了隨遇而安的淡然氣度。

打吧！都死了才好吶！

九華天音最出名的便是音攻之術，姚麗娘不敢給少女半分喘息的機會，而是一招接一招地搶攻，不時還放出蠱毒，可惜這少女也許因為年幼還有幾分自傲炫耀的虛榮，但在真正對敵的時候，卻是十分嚴謹，不知道她身上是否還有什么好東西，反正那些蠱毒壓根兒沒有起到作用，連騷擾都談不上就被無視了。

“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把畫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清澈的聲音應該是冷的，聽入耳中卻覺得溫柔，仿佛母親慈愛的手輕輕地撫過傷口，隱隱有一個聲音在說：她說的都是對的，聽她的……讓人從心底里升不出抵抗的心思，姚麗娘的手上不由得慢了半分。

然而，與少女話中語言不符的是，她并不曾手下留情，甚至沒有給姚麗娘思考的余地，一招一式，都是奔著要害而去。

盡管姚麗娘迅速回神，躲開了胸口位置，卻還是錯不開短劍的凌厲，任由它劃過肩頭，肩膀被短劍劃出一道傷口，殷紅的血染在紅裙子上，金色的花蕊逐漸鮮紅，血腥的味道淡淡地彌漫開來……

姚麗娘心中一凜，想不到這圣女已經(jīng)能夠把音攻之術運用到言語之中，狠狠瞪了少女一眼，目光如刀，“音攻之術，果然厲害！”

指尖兩點寒芒，卻不是沖著少女去，而是刺入了自己的穴道，姚麗娘不得不用這樣的封穴方法閉住聽覺，不再受聲音的干擾。

“唉，何必呢？”

少女輕聲低嘆，聲音婉轉(zhuǎn)幽幽，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同情和憐惜，目下無塵的黑眸中依舊清冷，但那嘆息聲中卻透著如水的溫柔，有一種撫慰心神的力量。

楚辰暉躲避的地方并不是太遠，聽到這聲嘆息，幾乎忍不住心底的沖動，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

“啊——”

顧菲菲適時尖叫，她還從來沒有試過這么暢快地飆高音，不需要好聽，只需要刺耳，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醒過神來的楚辰暉暗自凜然，心想，這就是九華天音的音攻之術嗎？真是厲害！

他從未見過僅憑聲音便可以制敵的，在河面上被曲聲迷惑，也只當是陶醉其中的入迷，并沒有想到這其中有什么不對，即便是后來被顧菲菲喚醒，也仍然覺得自己不過是一時失神，然而這第二次被喚醒，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聲嘆息，便能夠迷惑人心到這樣的地步，這就是音攻之術嗎？無孔不入，防不勝防。

兩度被迷惑，他心中卻沒有半分害怕，反而還有著淡淡的羨慕和興奮，若是自己也會這樣的手段，這些人，又哪里能夠把自己綁來綁去？

深埋眼底的幽光冰冷無情，緊緊盯著那抹白色身影，那少女的年齡也不過十幾歲，便是從一出娘胎開始練功，也不過是十幾年的時間，自己若是努力，又有那么好的功法，想來十年后，也會有她這般成就了吧！

信心滿滿的楚辰暉眼中閃爍著對力量的渴望，明亮的眸光在下一刻稍稍收斂，不知道顧菲菲會不會這音攻之術，比起兵器，這樣的音攻顯然更加讓楚辰暉青睞。

“你剛才也聽到了吧，南明辟火珠，你以前聽說過類似的嗎？”

顧菲菲也盯著那個圣女，更讓她心頭火熱的不是對方的武功，而是那顆辟火珠。自然，若是從修仙的角度想，那個音攻之術也很有問題，雖然催眠不是現(xiàn)代醫(yī)學獨有的產(chǎn)物，但是，能夠把催眠應用到這般地步，只憑只字片語便達到讓人迷惑的程度，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武學范疇了吧！

回憶自己看過的武俠小說，顧菲菲更覺得這樣的音攻之術像是修仙小說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東西，也許，它真的已經(jīng)達到了術法的范疇，而不是武功？

不過，貌似少林也有獅子吼那樣的武功，也算是音攻了，也許，九華天音就是把音攻之術發(fā)揚光大了？

拿不準到底是哪樣的情況，又不能夠直白地問出來——怎么問，難道直接問這世界到底是武俠啊還是玄幻啊？還是問這世界的力量構成到底是什么？這樣的問題就算問出來了，真的有人能夠回答嗎？也許有，但絕對不是眼前的楚辰暉。

“沒有。”楚辰暉對那顆珠子也是分外垂涎，回答了顧菲菲的問題之后，迫不及待地問她：“你會那種音攻之術嗎？”

“自然……是會的！”顧菲菲為了不墮仙女的名頭，絕沒有回答不會的道理，反正還有少林七十二絕學之一的獅子吼可以冒充一二，怎么能夠說不會呢？會是絕對會的，會多會少，正版盜版，那就是另說了。

楚辰暉點點頭，有一種“顧菲菲的都是我的”的篤定，沒有再說什么，重新關注起那兩人的打斗，就算看不清楚過程，總要看清楚結果才是。

因為姚麗娘已經(jīng)封了穴，白衣少女也就不再用音攻之術，省了口舌，單純仗著短劍與之過招。短劍只比匕首略長，一寸短一寸險，兵器越短小，打斗時就必須越接近，動作也要更快，承受更大的風險。

姚麗娘用的則是曾經(jīng)給楚辰暉挑過蠱毒的發(fā)簪，其長度比短劍還要更短一些，兩方的兵器都沒有什么優(yōu)勢，于是都是近身快打。時而交纏，時而分開的兩道嬌俏身影若并蒂雙生的花朵，白的清冷，紅的明艷，讓人眼花繚亂。

短暫的一刻鐘過去，暫時分開的兩道人影都明白了對方的優(yōu)劣勢。姚麗娘的招式并不比少女更加精妙，少女所欠缺的就是內(nèi)力和經(jīng)驗的不足，若非姚麗娘狠下心對自己用了封穴的重手法，這一點不足，也完全可以用音攻之術來補足。

耳邊有著絲絲血色滲出，封穴的時間久了，聽覺會徹底廢掉，姚麗娘知道奈何不了少女，又怕還有人來，不得已看了一眼楚辰暉藏身處，平復了一下喘息，說：“你放了我，畫留給你。”

少女輕輕搖頭，說：“我已經(jīng)給過你們機會，可惜……冒犯九華天音的圣女，你只有一死了之了。”

楚辰暉在一旁聽得清楚，明明是讓別人死，卻說得好像是自己給了別人多么大的恩賜一般，這樣荒拗的道理明明是讓人覺得好笑的，可是從少女口中說來，卻如同人人都應該遵守的律條一般，理所當然，天經(jīng)地義。

姚麗娘封著穴道，卻能夠讀懂唇語，聞言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就看誰先去死吧！”

情知分不出勝負，難以離開此地，就算僥幸逃走，已經(jīng)得罪了九華天音，早晚還要陷入圍剿之中，倒不如現(xiàn)在，若是能夠殺了這個圣女，迅速藏匿，想必還有一線生機。想明白這一點，姚麗娘也不得不用兩敗俱傷的打法拼命，兩道身影再度交纏。

仗著內(nèi)力比少女深厚一些，姚麗娘陰狠一笑，飛身上前，主動對掌，要比拼內(nèi)力，少女看出來姚麗娘的算計，卻躲避不及，嫩白如玉的手對上了遍布薄繭的手，白衣紅裙終于靜止下來，兩人差不多的身高，面對面靜靜站著。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們這會兒正在比拼內(nèi)力，你趕緊上去，想殺哪個殺哪個，不要留手啊！”顧菲菲觀看到這里，回憶起電視劇中的熟悉場景，忙攛掇楚辰暉上前殺人。

楚辰暉解開魚皮套子，取出畫卷，鑲嵌著寶石的匕首掉落出來，楚辰暉撿起，卻不急于上前，又等了一會兒，見那兩人已經(jīng)臉色蒼白，這才慢悠悠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