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3日午14時SZ市羅湖區XX賓館

“我看骨頭應該沒事，都是些皮肉傷。”

“……謝了。”

子彬癱坐在沙發上，腦袋上蓋著大毛巾。

剛剛借了這位警官住宿的地方洗了個澡，現在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不少。

“我怎么稱呼您？”

子彬邊開口詢問邊抬眼仔細觀察這位警官——是個很壯實的小伙子，寸頭，眼睛不大，五官輪廓并不突出，年紀應該比自己小，講話一股京片子的味。

“我姓李，李逵智。”

“哦…李警官。”

“叫小李就成了。”

……這個小李可能是剛畢業不久的學生，學歷貌似不低，但在警界應該是個新人。

這是子彬長時間跟警察打交道得來的經驗總結，他也有類似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根據對方的長相、行為推測對方的性格、身世背景之類的習慣。

一般老警察是不太會主動跟監視目標套近乎的，何況是主動暴露身份，還讓目標進入自己的住所地這回事。

“你剛才……為什么會被那些人打？”

“在盤問之前，你是不是應該給我看看警官證，并且告訴我涉嫌什么案件之類的？”

“現在不算是訊問，警察也是人，你就當我是個路過的一般市民。”

“那我不就更沒必要說了？”

說出這話，子彬就后悔了，他其實是在仗著自己有點經驗欺負新人，不過他確實很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警察監視，難道刀片的事已經被公安的人知道了嗎？

“你要看警官證沒問題，但我想先看看你的律師證。”

“……我沒帶。”

律師證？他要看那種東西干嗎？他應該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律師吧？

“身為律師不帶律師證嗎？你是不是已經快忘記自己是個律師了？”

“你什么意思阿？”

“反正我是第一次見到律師被人扁，你都不會還手的嗎？你是不是男人啊？”

這個家伙……難道是在教訓我？子彬怒視這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說這話的時候，他眼里沒有鄙視，有的只是疑惑。

“就是因為我是律師，才不還手。關于證件……我的證件可沒李警官你的證件好使。”

“你這是拍馬屁還是諷刺你自己啊？”

“……都有。”

這是現實背景下的律師命運，律師證不能對自己的日常生活產生任何影響，同樣身為法律人，律師的證件除了對政府部門和司法機關有個證明力，其他跟一般市民似乎也沒什么不一樣，所以久而久之，那張證件也就變成了一個非必要的存在。

至于不還手這一點，子彬并沒有后悔，對方人數很多，還手只能使自己受到更嚴重的傷害，在絕對逃不掉的情況下，他會選擇這樣的默默承受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能我腦子不好使，一時沖動就來幫你，現在落得里外不是人，才剛被隊長罵過，你就不能稍微配合一點嗎？”看到子彬陷入沉默，李逵志有點賭氣的情緒自顧自的說。

“那你能配合我嗎？告訴我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為什么監視我？”

“這個……”

“不能說？”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啊？”

“隊長只說是你是案件嫌疑人，需要隨時匯報你的行蹤。”

“案件？我犯了什么事嗎？”

子彬自認行的正坐的直。雖然辦刑案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打擦邊球的行為，但他從沒做過明令禁止的事情，他畢竟是個法律人。

“你好像原來就認識趙警官吧？難道你不知道他出事了嗎？”

“趙……警官？出事？”

“他死了。”

子彬一瞬間覺得血液凝結了。

不會吧？！

趙哥在上個月提供了刀片消息給他……提供了父親可能是臥底的情報給他……然后……最近一次聯系他是在什么時候？

好像就是…自己發生車禍的那天吧？

之后電話就打不通了。子彬以為他在執行特殊任務……原來居然是……！！

“他……怎么死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是被燒死的……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嗎？”

燒死？！那場爆炸……火災……原來不是夢？！

不…不對，那自己是怎么得救，又怎么在醫院的呢…？

…快想起來啊！

子彬頭一次氣惱自己的記憶不頂用，難道在那些重要的時候，他都在昏迷嗎？！

警方并未將趙哥的死亡公之于眾，是有什么原因嗎？

派人暗地跟蹤自己究竟是想揪出什么東西呢？

不知道，不明白，一團亂麻。

現在唯一清楚的一點是，原來跟蹤自己的人里，有一撥是警察，有一撥是贏躍的人，這兩撥人糾結自己的目的并不相同，但卻因為某個紐帶連接在一起。

——那個刀片。

不，現在刀片已經無所謂了，那東西已經被贏躍拿走了。

有用的是里面存的東西。

從地下商業街出來以后，子彬就一直在默念那串落陽寫給自己的數字。

在這場鬧劇里，他確實一直是個任人宰割的對象。

但必須強調一點的是，不還手的狀況只是限于當前而已。

當然，現在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