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韓元被一眾后輩修士后輩簇擁著,站在云駝之旁,俯瞰著下方蕓蕓眾生,他的臉上毫無表情,仿佛在深思著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淡淡地開口,聲音中透露出一種超脫世俗的淡然:
“位置不同,所見之景果然迥異。身居此等高處,哪怕內(nèi)心不愿,也不免會有一種眾生皆如螻蟻的錯覺。”
他的話音剛落,韓三錫便手提一個小孩,緩緩走了過來。
小孩看上去年紀尚幼,臉上帶著幾分茫然與驚恐,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住了。
“父親,人帶上來了,還是個有靈根的。”韓三錫的臉上帶著幾分驚奇的神色。
韓元微微點頭,目光落在那個外表看似平凡無奇的小孩身上。
小孩皮膚黝黑,穿著破舊的衣服,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一副標準的農(nóng)家孩子模樣,絲毫不起眼,但這恰恰讓韓元心中多了幾分肯定。他略作沉思,然后開口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韓大柱這個名字,你可曾聽聞?”
小孩顯然還沒有從剛才那墜落中完全恢復過來,雙眼中仍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神色。
他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但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的小孩兒,心中不禁有些忐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回答道:
“嗯?”
“我……我叫韓立,二愣子是我的小名,韓大柱……是,是我……大爺爺。”
韓元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微微頷首,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回到了九十年前那個偏僻的小山溝。
在那個遙遠的時代,此世的他并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他們韓家的人,名字都簡單而樸實,直接以排行加上“娃子”、“蛋子”或“柱子”作為稱呼。他的父親因為在家排行老三,就被叫做韓三娃子。而他,作為家中的老大,自然而然地成了韓大柱子。
韓元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感。他記得離開那個小山村時,家中還有兩個年幼的弟弟,二柱和三柱。那份童年的記憶雖然模糊而短暫,但那份親情的紐帶卻始終牽動著他的心。
人老后就喜歡念舊,每當夜深人靜時,他時常會想起那些與弟弟們一起玩耍、一起勞作的場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悵和懷念。
他收回思緒,目光再次落在眼前這個叫韓立的小孩身上,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有著相似的出身和背景,都曾是那個小山村的一份子。
或許是因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這個小孩是他前世記憶中最深刻的一人,讓他感到一種久違的熟悉和溫暖。
“你是仙人嗎?”小孩韓立用稚嫩的聲音問道,眼中充滿了好奇與敬畏,恐懼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暗想,丑人多作怪,這位雖是孩童模樣,但眼中流露出的平和與深邃,卻讓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和鬼怪肯定搭不上邊。
韓元深吸一口氣,收斂了思緒。他決定給這個小孩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他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問道,在韓立驚訝得嘴巴能塞下雞蛋的模樣中,問出了家里的狀況。雖然此前通過韓三思的敘述,他對這些已經(jīng)有所了解。
“我是你大爺爺,你爺爺尚在人世否?家中尚有幾口人?”韓元詢問道。
韓立被韓元的問話驚得目瞪口呆,那雙原本充滿好奇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仿佛能塞下兩個雞蛋。
他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孩童模樣的仙人竟然自稱是他的大爺爺。心中的震驚如同翻涌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他努力平復心中的情緒,回想著家中的情況,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爺爺奶奶不在了,家里還有七口人,有兩個兄長,還有爹娘和一個小妹……還有個在城里給人當大掌柜的三叔!”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紅:“大爺爺,好久沒下雨了,地都干了,家里老牛也餓死了,如果不是三叔送我來七玄門,我可能……”話語間,他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韓元聽著韓立的稚言稚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些純真無邪的話語,如同清泉般流淌在他的心間,洗凈了他多年來的塵埃和疲憊。
“你爺爺臨終前,可曾提及關于我的往事?”韓元追問,眼中透露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
韓立有些猶豫地看向韓元,小臉皺成一團,小聲說道:“有,但我不敢說。”他怕說錯話惹怒了這位大爺爺,雖然大爺爺看上去很溫和,但他畢竟是個仙人。
“無事,直言無妨。”韓元鼓勵道,他也想知道自己在這個家族中留下的印記,想知道他們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韓立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我爹常聽爺爺說,他有個大哥,說什么……叫花子想仙女——命窮心高!”
韓元聞言,先是一怔,隨即苦笑起來。他知道,這句話或許是對他過去一心只顧追求仙道,而忽略了家族和親情的一種埋怨,但其中也透露出對他的認可和深深的念想。
他拍了拍韓立的肩膀,溫和地說道:“這句話倒是貼切,今我已歸來。韓家日后必將興旺,日后你心儀何樣仙子,韓家當盡力為你求得。”
他深深地知道,不論時空如何斗轉星移,家族的血脈與親情始終如同那堅韌不斷的紅線,如今,既已踏上仙途,便需心念通達,道心通暢。
“哈哈,一明,三錫,去安置族人吧。”他豪邁地笑道,聲音中透露出對族人的關心與責任。
“是!”兩人齊聲應道。
隨即,在韓一明的帶領下,數(shù)名練氣后期的韓家修士御劍而起,他們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光。
韓三錫也御使著寬翼云陀緩緩降下高度,巨大的奇異巨獸在空中盤旋,散發(fā)出威嚴的氣息。
下方的人群望著天空中那巨大的奇異巨獸和御劍飛行的修士們,都不由自主地騷動起來,議論紛紛,恐慌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韓三錫見狀,立刻蘊含法力的一聲沉喝道:“肅靜!”
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般在人群中炸響,震得人們耳膜嗡嗡作響。恐慌和騷亂立即被這一聲喝令所震懾住。人們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再發(fā)出半點聲響。
許久,一個白色衣衫的中年人站在峰頂懸崖處,此人頭上插著一把木簪,全身上下只挎有一把白色劍鞘的長劍,臉色蒼白無比,然而眼睛卻炯炯有神。
他抬頭凝視上空,不卑不亢地開口:“在下王楚絕,敢問諸位仙師,來我七玄門有何貴干?”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
對此,韓三錫只是隨意的撇了一眼,沉聲道:
“我韓氏,今回歸舊土,限爾等門派眾人一個時辰內(nèi)全部離開彩霞山諸峰。”
“違時者,死!”
王楚絕聽到這番話,眼睛微微瞇起,手不自覺地搭在了劍柄之上。他緩緩地開口,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甘:
“我七玄門二百年前就已經(jīng)搬至此處,你……”
“不知所謂!”
韓三錫冷笑一聲,隨手一揮,一道凌厲的勁風如閃電般射出。王楚絕根本來不及反應,身形便在這股強大的力量下炸作一團血霧。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筑基真人的實力豈是凡人武者能夠想象的,隨手一擊便足以讓王楚絕這樣的高手瞬間喪命。
周圍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王楚絕這樣一個高手在韓三錫隨手一擊下化為烏有,眼中充滿了驚恐。
韓三錫沒有絲毫憐憫,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堅定和冷冽。他知道,想要讓韓家在這片土地上迅速立足,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就必須以雷霆萬鈞之勢展現(xiàn)其威嚴和力量。任何敢于抵抗的人,都將是韓家立威的犧牲品。
韓一明與韓三錫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閃過一抹默契。隨即,韓一明轉身望向身后的族人,聲音中充滿了威嚴和決斷:
“即刻執(zhí)行命令,一個時辰后,彩霞山上僅留韓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