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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白無機教

將時間倒回到府城那個夜晚——那個改變了陸寒一生的夜晚。

就在陸寒飄然而上,站在呆霸王面前的時候。

也在知府劉方志朗聲說出“大周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時。

二樓之上,陳正平的神色恍惚不定,良久,那些恍惚全然化作欣慰的笑容。

這欣慰,既是對陸寒,亦是對劉方志。

“這劉方志是被貶至此,而且這幾年娛情山水,就是個甩手掌柜,恐怕單憑他...難以護住你這學(xué)生哦,”白無機悠悠道,“而且,縱使劉方志鐵心護住陸寒,想必也抵不過楊家主母一封表疏。”

陳正平?jīng)]有言語,只是自顧自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

冰冷的茶水順著他的喉嚨直入肺腑,但他只覺快意無比,臉上不自覺露出一個灑然的笑容。

白無機看著老友,愣了愣,道:“你?莫非?”

陳正平深深看著這個多年的老友,緩緩道:“如果我說我會出手...你又會如何?”

白無機淡淡道:“道宮之責(zé),在于約束天下修士,我忝為道宮懸刀司代理掌司,若你在我面前以那身份出手,恐怕我不得不阻止你...”

“不過,”白無機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若是你未在我面前出手,那我便管不著你...何況...我在郭北縣還有要務(wù)在身...”

月夜中,白無機聽著樓外流淌的桂水,忽然伸了一個懶腰:“司務(wù)緊急,今夜我就得返回郭北,看來陪不了你了...”

揮了揮手,他便在陳正平愕然的眼神中,施施然帶著幾名下屬準(zhǔn)備走了。

只是下樓之前,白無機忽地頓住腳步,道:“你可想清楚了?”

陳正平看著樓下套著枷鎖,被士卒們拖拽著的蹣跚背影,只是點了點頭。

“你須清楚,你這一劍,要惹出何等潑天麻煩,”白無機的語氣中是往常從未有過的鄭重。

“那又如何?”夜風(fēng)中,陳正平負手而立,嘴角噙著一個淡淡的笑容:

“他都有勇氣站在那孩童面前,難道我沒膽氣,為他出一劍?”

預(yù)料之中的答案,這陳正平一如當(dāng)年。白無機心中卻涌動著一股被回憶牽動的莫名情緒,他哈哈大笑,揮了揮袍袖,飄然下樓。

下樓的時候,白無機知道...

十多年后自己謀劃的這一番棋局,總算落下了第一顆棋子。

他憊懶的臉上有些落寞,他知道,他和老友也不過是棋盤中的棋子。

..........

............

陸寒從武館回來,在下舍的門口,遇到了那個有些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白無機。

白無機請他去后院坐一下,喝杯茶。

猶豫了一會,陸寒還是跟著白夫子進了后院。

房間內(nèi)的擺設(shè)一如當(dāng)初,如陳夫子未離開時那般。

終究,陸寒還是開口了:“白夫子...請問陳夫子去了哪里?”

“他走了。”

“走去哪里?”

“你該問的是...為何而走...”

陸寒一怔...聯(lián)想到前些日子的府城之事,他似乎有些明白這白無機的意思。

“你看看...這房中可少了什么...”

其實這個答案早在陸寒心中,從他進房間開始,他就發(fā)現(xiàn),這房中...少了一把劍。

那把總是掛在墻壁上、卻一塵不染的古樸寶劍。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忽然襲上他的心頭,陸寒嘴唇微張,便是持杯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白無機微瞇著眼,笑道:“沒錯...陳正平那家伙,拿著劍,去了府城楊家...所以...你才能出獄。”

這個匪夷所思的答案,震驚了陸寒。

那個兩鬢斑白、清瘦明朗,總是一臉笑瞇瞇,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人?

陸寒的腦中驀地想起縣試考后陳夫子那溫柔欣慰的眼神...想起了在陸家村宴會之時那張老懷慰藉的微醺醉臉。

然后,是出獄那日,陳夫子溫柔和煦的笑臉,和那句淡淡的“隨我出去罷。”

陸寒的心,像是挨了一記重錘,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重思緒緊緊揪住了他的心,情緒激蕩下,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過你放心罷...若他孤身一人,這大周境內(nèi)...料想還沒人能耐何得他。”白無機淡淡道

“何況...”白無機憊懶的神色上浮現(xiàn)一絲果決之色,“還有我呢。”

陸寒敏銳抓住了白無機言語中的話語。

忽然間,陸寒沉聲道:“陳夫子是因為我而走?”

白無機眼神中浮現(xiàn)一絲欣慰,道:“也不全為你...他當(dāng)年...得罪的人可不少,這些麻煩,便是我,也覺得難纏得緊。”

“不過,你這話倒是對了大半...”白無機幽幽道,“他活著...你自然也能活著。”

陸寒自然聽懂了白夫子的意思,自己得罪了那煊赫的楊家,既然陳夫子能夠以一己之力威懾楊家,那么只要陳夫子還活著,那楊家也必然沒有膽量敢于報復(fù)自己。

只是...這陳夫子究竟是何人,他又憑何能夠壓住那貴為皇親國戚的楊家?

這些答案,想必都在那把劍上。

正在陸寒苦苦思索間,白夫子的下句話,卻真的讓他愕然當(dāng)場。

春風(fēng)拂過,吹涼了茶水,但少年的言語,卻微微溫?zé)崃艘粋€中年男子的心。

白無機直直看著陸寒,忽然道。

“你想跟著我...學(xué)道法嗎?”

陸寒從未遇到過如眼前白夫子這樣的人——洞察人心到極致的人。

而此人卻輕飄飄說了句:

想要跟我學(xué)道法嗎?

難道這道法是如血煞拳譜一般爛大街的東西?

來這世界已好幾個月,尤其是學(xué)武日久,他當(dāng)然對所謂的“山上山下”有所了解。

即便是館主李寧安,平日在演武時,也不無遺憾說到:武夫之路,便是淬體之路,無論如何打熬,終究是對自己身體的挖掘。人力終有窮盡時,肉體的強橫自然是有盡頭,這便是自四品后,武道之路的每一步都仿若跨越天塹,因為走的每一步,都是對上一個肉體極限的超越。

而年齡漸長,氣血漸衰,鮮有武夫能夠克服歲月的車輪碾過。

此所謂,武夫的盡頭,終究不過站在人體機能的山巔。

而煉氣士,運用天地靈氣淬煉己身,天然便是站在山巔的“山上人”。

館主曾說,他遇到他的師傅便是此生最大的機緣,他的師傅便是一位“山上人”,而寧安武館視若珍寶而傳承的武道法決,不過是他師傅用來淬體的法子。

僅一位“山上人”用來淬體的法子,便成就了一縣之內(nèi)最大的武館?

初聞之時,陸寒還不甚相信,但是他那日在監(jiān)獄中遇到那個“話癆”煉氣士,才真的完全信了。

只是一個氣血如常的普通煉氣士,憑借幾手看起來不甚高明的術(shù)法,便能輕易將陸寒逼入險境。

若非牢獄狹小的限制,以及那煉氣士的自負,恐怕如今的陸寒,已然是冰冷的腐尸。

所謂山上山下,仙凡之別,便是這個意思?

念及于此,陸寒的眼神陡然一變——

這白夫子,便是“山上人”。

既然如此,那么陳夫子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

陸寒神色變換間,白無機只是慢慢喝著茶,眼看那盞浮云春茶即將見地,就在白無機欲加水添火時,卻聽到面前那少年鄭重道:

“為何,白夫子您想要教我道法?”

白無機心中預(yù)料到了許多答案,倒真沒想到這少年最先問這個。

“我想你活久一點...”

這個答案卻沒有說服陸寒,天下從沒有白費的午餐。每一份收獲,背后一定都被暗中標(biāo)明了價碼。

“想活久一點...并不需要道法...”陸寒回答。

“你需要。”

“還請白夫子解惑...”

“因為...你是陳正平的學(xué)生。”

陸寒的瞳孔微微一縮,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白無機贊賞地點點頭:“沒錯...陳正平幫你解決了楊府那事...解了你燃眉之急...但卻會將你陷入更大的風(fēng)波之中。”

“陳夫子的學(xué)生不少...”陸寒似在反駁,又似乎在追尋一個篤定的答案。

“沒錯...其實望州那知府當(dāng)年也曾是陳正平的學(xué)生...”白無機悠悠道,“但...不是每個學(xué)生都能有修行的天賦...”

“偏偏...你可以,”說到這里,白無機揉了揉眉頭,將那些回憶所帶來的沉重都揉碎了,然后緩緩道:“那些人,畏懼的可不是陳正平當(dāng)年的身份...而是他手上那柄劍...”

修行天賦?陸寒悚然一驚。

陸寒的眼眸中浮現(xiàn)一絲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一點,無須懷疑...不然,”白無機頓了頓,“你以為,你為何能從那山魈手上活下來。”

“有修行天賦者,萬里無一....尋常武夫,除非入小宗師之境,否則...對付不了那山魈的陰氣之法....”

【書生靜氣】,陸寒的腦海里驀然閃過這四個字。

難道...自己所悟出的,便是修行之法?

但...這只是書生詞條的技能啊!

說到這里,白無機的神色明顯有些疲憊,緩緩道:“你知道陳正平?jīng)]教過你什么,我也知道...但那些人不知道。”

“如今這山魈之事牽連太廣,便連我都沒法子徹底壓下來...倘若有一天被人知曉了這事,略一聯(lián)想,他們便會找到你頭上,他們是絕不會容忍,再出現(xiàn)一個陳正平。”

“所以我說,陳正平救了你...卻也讓你陷入了更大的麻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最近說書人的事情應(yīng)該與您有關(guān)...既然您主動推我進入更大的漩渦,卻又為何?”陸寒頓了頓,然后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為何...想要我活久一點。”

白無機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忽然深深看了陸寒一眼。

“不錯,說書人...是我干的...當(dāng)日府城你做了那事,我還道你只是個不知進退的魯莽之人,卻沒想到,你比我預(yù)想中更聰明,這樣也好...”

“哦,對了...張三殺你那日所用的氣血丹,也是我差人給他送過去的...”

聞言,陸寒神色一冷,那凌厲的目光直接射向白無機。

“我原本想用你這條命,讓我那剛硬倔強的老朋友回心轉(zhuǎn)意...”白無機驀然一笑,那憊懶的臉上忽然煥發(fā)了些許神采,“沒想到因為你的魯莽,倒也誤打誤撞讓陳正平出劍了.....”

“我更沒想到我那老朋友竟然將你看得如此之重...所以...你暫時還不能死,至少...在陳正平回京之前...不能死。”

白無機繼續(xù)道:“何況...接下來,我會推你進入更大的漩渦...如果你沒有自保之力...那可就難辦咯...”

“所以,小朋友,你的決定是?”

陸寒看著白無機那陡然銳利的眸子,藏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捏成了拳頭。

春風(fēng)拂過,夾雜著些許暗流涌動。

氣機流動間,白無機舉起一杯茶盞,啞然一笑道:“你不會是認(rèn)為,憑你三品巔峰武道的三腳貓功夫,可以近得了我的身?我勸你放下這個念頭...不然,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也頗無趣。”

不見白無機手上有何動作,空中驀然出現(xiàn)一道紫色微芒,那紫色微芒仿若雷電般滋滋作響,眨眼間便凝結(jié)成一道虛紫色的符篆。

一種古樸而詭異至極的氣息,驟然間鋪滿了全場。

白無機茶盞放下,陸寒縈體的暗勁便瞬間全無。

剎那間,陸寒就感覺到,往日那如指臂使的暗勁再也不由自己控制...

看著少年臉上那難以掩飾的驚駭之色,白無機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

“怎么樣...符道...厲害不?一般人我可不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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