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爾夫和九湫很投緣，付升云總覺得這只鳥有問題，但怎么也找不到疑點之處。只好任它而去。好在它也不經常來家里，只有時才撲騰著羽翅來尋兩個小孩玩耍。

左右它大多數時間都在外流浪，付升云只好讓法令卡等人多長個心眼，多注意注意它。

恰好今天它就不在。

院中玩鬧的男童小鼻子聳動，心有所感往門口望去，果然是付升云。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靈靈，兩人忙放下手中的小鏟子等玩具，歡歡喜喜地圍了過去。

九湫吃得多，又不是尋常孩子，跟著付升云他們才幾天便竄了不少身高，體重直線上升，甚至超過了比他大了將近一歲的靈靈。

此刻他正跟個小炮彈似的，莽著身體就往付升云懷里沖，他人小身體卻非一般的結實，撞得付升云生疼。靈靈在距離付升云兩米處慢下腳步，待九湫先投入少女的懷抱后，她也才歡喜地跑過去。

專門如正當雇傭場所雇來照顧兩個孩子的荷秀拿著兩條毛巾站在一旁，待娃娃們親熱地擁抱完少女，這才走上去給孩子擦汗。

付升云接過一條帕子，給滿臉期待的小男孩擦了擦裸露在外的皮膚，她一邊笑一邊說道：“辛苦你了，他們倆鬧騰得很。”

荷秀受寵若驚，連忙擺手，“這都是我的分內之事。”

付升云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能將分內之事做好的人，也是能人啊。”

長到這么大，荷秀哪里被人這么肯定過？

貼在她身上的標簽從來都是“廢物”“低級血脈”“低等人”……諸如此類人恒避之的惡毒詞匯，伴隨了她幾十年。

而今，卻有人一本正經地夸贊她，荷秀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心臟脹鼓鼓暖融融。她正想著道謝呢，卻被自己滑落的眼淚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身處高位者，籠絡下屬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這也是一個集團能否日益壯大發展的關鍵。

幸運的是，從少年起便孤身一人的付升云為了生存，早已將察言觀色、人之心理琢磨透了幾分。這讓她不僅能在現實生活中混得不錯，更在目前最緊要的廢土世界里為她結納起最基本最底層的群眾擁護支持。

付升云離家前的最后一頓晚餐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以下咽。

可能是因為那道燒焦了的紅燒肉真的吃起來別有風味？亦或是九湫和靈靈的童言童語？或者是飯桌上的一派祥和之景？

總之，這頓飯讓大家吃得都很歡心。

法令卡見說不動固執的付升云，只勸她將幾日前兩人去送黃金雀時李宥敬送的那些所謂的寶物帶上。

付升云心下好笑，但見拗不過婆婆媽媽的少年，只撿了幾樣小巧便于攜帶的武器裝進了包裹里。

一邊幫付升云收拾行李，一邊仔細叮囑完各項事務后，法令卡心中還是縈繞著一股奇怪的情緒。

可惜的是，無論他廢了多大力氣，這若有若無的情緒就好似和他玩起了躲貓貓，讓他怎么也探查不清其中究竟藏匿著什么。

想不通便不想了，少年相信自己的朋友，吉人自有天相。

她這么厲害，一定能平安回來。

將遠行，付升云放心不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法令卡和兩個單純的孩子，和雇員們都再交了心，處理好各類大事，她懸著的心臟這才落回了原地。

雖然是全息游戲，但付升云明白，隨著游戲時間的延長，她與npc們的感情不可避免地加深。

但愿無論是她身死于未知的游戲未來，亦或是回到了現實世界，她這些類同家人的朋友們能夠過得平安穩定，不再經受任何痛苦。

前路艱險，她定當竭力。

“祝你好運。”李宥敬將一張薄薄的卡片遞給她，承諾道：“放心，無論你是死是活，只要賞金場是我家大人坐鎮，必然會盡心護佑他們。”

“有勞了。”付升云誠心誠意地道了聲謝，正欲轉身離開之時，面前空氣竟有形般波動起來。

李宥敬似是感受到了什么，連忙屈身垂頭，昂聲道：“大人，可還有什么吩咐？”

那背后之人卻未有任何回應之語，似乎一切都只是假象。

除卻……這憑空出現在付升云手中的精巧折扇。

與一般扇子的柔婉婀娜不同，這柄折扇周身泛著金屬的光澤與冷冽。

扇骨形似獸骨，煞氣岑岑。扇面材質尚不可知，但付升云猜測這是廢土世界特有的某種延展性極佳的類同金屬的材料。扇面上映了一只奇異的雙頭大鳥，鳥瞳似有魔力，付升云只淺看了幾眼，便略有頭暈腦脹之感。

但就是這柄不倫不類的折扇，付升云心底卻莫名地升起一股念頭：此物一出，必飲一人血。

“此物名喚戕魂扇，聽起來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實際不過是火器的變體罷了。這小扇子于我無用，今日便作為你的踐行禮了，希望你能帶著我想要的答案順利歸來。”

冰冷的聲音自四面八方而來，將她環繞。付升云有種被人暗中窺探的不安與煩躁感。但如今她還不夠強大，況且法令卡等人還在烏鴉鎮，是以她只能按下心中郁氣，溫順地答了聲“多謝。”

待親眼看到付升云走出賞金場的大門，李宥敬才飛快地沖上了七樓，弓著腰虔誠地走進了那個房間。

“大人，我不理解，您為何要將那等寶物贈她？戕魂扇乃是……”他伏地而拜，恭順發問，“求大人為愚人解惑。”

“既然清楚自己愚蠢，為何非要求解惑？”男人一開口便噎住了李宥敬。

但看著這跟了自己幾十年的下屬面皮抖動，尷尬地唇角抽動，他還是解釋道：“蠢貨！我要用這扇子的價值掩蓋另一不為人知的計劃。你以為那扇面上真是普通的雙頭鳥？”

“是瑞禽玉鸓。”

“七萬年前，天神入凡，神造萬物，世間祥和……后天神歸位，憂萬物生惡，提玉鸓為衛，賜天神令，代天神而戍……”

“你以為，這真的只是傳說？”

李宥敬心肝一顫，巨大的恐懼如潮水般襲來，瞬間包裹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