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您的孩子很健康。”

付升云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最重要的那句話，而后微笑著念出。聽到這句話，法令卡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什么？只是健康？你確定我的孩子沒有被檢測錯誤？！她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你們主任呢？我要投訴！我要求你們重新給我孩子檢查??！”

一道尖利的女聲在身側乍起，兩人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卻見一中年女人拿著報告，滿臉不可置信地拉扯著工作人員的袖子，其力氣之大差點將人拽倒。

“我們家靈靈那么優秀，怎么可能是個廢物！”大腹便便的男人怒氣沖天，滿臉橫肉因憤怒而顫動。

“不好意思……”工作人員是個雙十年華的小姑娘，許是第一次見如此潑婦潑夫的陣仗，心下慌亂發怵，想解釋卻被兩人連珠炮似的話懟得張不開嘴。只能委屈又無辜地被迫站在原地任兩人拉扯辱罵。

很快，這混戰雙方便被安保人員拉開。

道夫妻倆仍罵罵咧咧，口中一派狗日驢操之言，恨不能將這檢測所都鬧得天翻地覆。

付升云也趁機了解到原來廢土世界的臟話和現實世界中的也相差無幾嘛。

盡管管理人士和安保員都連忙趕來維持現場了，但兩人仍叫罵得正在興頭上，無差別攻擊任何人。就連自己剛結束檢測的小女兒被推到身后也未發現。

直到心中怒火散了幾分，罵得口干舌燥的夫妻倆才略一側身，和毫不知情的女孩對上了雙眼。

女童伸了伸手，示意父母抱抱，卻被男人橫肉遍布的手臂一把拍開，他肥厚的雙唇一張一合，怒道：“廢物！”

女人瞧著這張平日里怎么看怎么喜歡而今卻只剩厭惡的小臉，她將手中似有灼傷之力的報告單狠狠地甩到地面，甚至覺得還不解氣，直狠狠地補上幾腳。

“我怎么會生出你這么個廢物？低級血脈的垃圾生物，滾！”

“媽媽……”

“啪！”

來檢測的孩子都是一兩歲的幼齡，不諳世事，稚嫩的心臟里只有陪伴自己成長的父母。

而如今，這曾經被父母捧在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丟了的女孩，卻生生挨了自己母親送上的一巴掌。

盡管被打地差點摔下床，眼冒金星的她依舊茫然地看著幾個小時前還對自己笑意盈盈的母親，又掃到父親毫不留意但怒氣沖沖的背影，簡單純真的心卻怎么也想不通幾個小時內父母的變化怎會如此之大。

“檢測所內不允許生事！把這位女士請出去！”

“不要忘記帶走自己的孩子！”

女人咬牙切齒地盯著安保員，最終還是一把撈起迷惘的女孩。離開檢測所的路上也不忘掐揪女孩白嫩的手臂，直疼得孩子嚎啕大哭也不停手。

即使這是婦女傾注了無數愛意一手帶大的女兒，也并不妨礙她將未達期待的羞惱失望盡數發泄到無辜的孩童身上。

待女人離開，檢測所內又恢復了平靜。

冷漠的路人們一邊焦急地等待著自己孩子的檢測結果，一邊在心中默念就算自己的孩子是個廢物，Ta才不會像這個毫無風度的蠢女人一樣大吵大鬧。

“她的行為很常見。”付升云對著額角青筋暴起的法令卡說道，“可是我們不一樣。我看不慣，我相信你也是。”

少年幾乎是瞬間就懂得了她的意思。

“你在這兒等著小瘋子出來，我去去就回?！?

“注意安全，打不過就跑?！?

回應她的是一陣疾風。

少頃，工作人員推著機械床出來了，“您的孩子?！?

愛湊熱鬧的路人們再次將漠然的目光投射到這個少女身上，看好戲般竊竊私語，他們想知道她這樣一個少女會如何應對這件悲慘的事。

是的，他們將孩子健康但超凡能力低下一事成為悲慘絕望之事。

可惜，她要讓他們失望了。

“云～”

付升云在想，同一個嗓子，為什么可以發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

小屁孩望了望四周，沒看到法令卡的身影，頓時心中狂喜。

“歡迎你，我的新朋友?！?

她第一次環抱住了他。本來只想蹭蹭少女手手的小孩被這突如其來的環抱驚呆了下巴。一股不可名狀之感猝然升起，甜蜜包裹了他的身體，整個人都仿佛泡在香甜的蝶果汁中。

—————

“嘿嘿?！?

法令卡腫著臉，憨笑了兩聲。

女童雙臂緊緊環繞著法令卡的脖子，白皙的臉蛋兒上除了淚痕，還有幾個清晰的鮮紅掌印。

“一出門她就被丟了？”

“嗯。她那對父母真不是東西，養了幾年的女兒竟沒有半分感情，”

“她的身上都是傷……”

“像小貓一樣趴在地上，老可憐了……”

“我不救她，還有誰能救呢？”

“你是不知道，附近的那些老乞丐有多可怕……”

所幸法令卡受的都是些皮外傷，且多傷在臉部和上身，也方便了他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

付升云抱過小女娃，她本來還扒拉著法令卡的脖子不松手，待少女拿出一只小蝴蝶玩具，她猶豫了兩分，還是投入了付升云的懷抱。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付升云哂笑，爾后謹慎安排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你想收養她，那就把她的家庭情況調查清楚，后事處理干凈。以免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行，我今天之內就把事情辦好?！狈羁S便拿起一瓶藥水就往傷口上擦，爾后自認為完美處理好傷口后便轉身出門。

“去拿個新帕子來，我給她擦擦身體?！?

“還不如直接洗個澡？”

“不方便?！?

“哦。”

————

法令卡基本完成各事后，一身骨頭又酸又疼。正拉開房門準備好好休息一番，便注意到了霸占自己床鋪且睡得正香的小瘋狗。

法令卡輕手輕腳地擦了擦身上的灰塵與汗水，這才挪到床邊去，捧著大腦袋看睡得香甜并不斷吧唧著小嘴的孩子。

可能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本來生硬猙獰的面孔在此刻溫柔極了，面部線條都泛著柔愛的光輝。

待到群星閃爍，法令卡才因自己胸膛處一片疼痛而蘇醒過來。

睜開眼就是小瘋子齜牙咧嘴的不耐煩模樣。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睡到了床上，還將小瘋子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難不怪小屁孩一副苦大仇深、如喪考妣的衰樣。

“呲！”小孩咧開嘴，將那兩粒銳利的尖牙露出，試圖以這種方式威脅法令卡送開他鐵鎖一般的臂膀。

綠巨人忙不迭地起身，將空間留給小瘋狗。他真是怕了他那威力十足的破牙。

小屁孩實際年齡還不到一歲，但卻是同齡人之佼佼者。如今他便摟了摟身上的新衣，甚至拋給一旁站著的法令卡一個倨傲的眼神，這才縮下床，搖晃著身體往付升云房間走去。

法令卡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但心臟還是感到有些許酸澀。

孩子只認一方，這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