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航,你會操作吊機嗎?”萬伯突然問道。
俊航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會的。”
沒有過多言語,“那么我們就開始吧!”萬伯拍了拍俊航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期待。隨著萬伯的一聲令下,廠房內頓時忙碌起來。
在這寬敞而幽深的廠房里,仿佛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無限的可能。兩臺大型機械維修起重機的燈高懸于頂,灑下明亮而專注的光輝。它們的光芒,如同兩束聚光燈,將廠房的一角照得亮如白晝,而周圍的其他區域則漸漸隱入昏黃的暗影之中。由于沒有窗戶,這個空間仿佛與外界隔絕,成了一個獨立的工業領域。天花板上的強力照明設備灑下明亮而均勻的光線,將廠房的每一個角落都映照得清晰可辨。
隨著巨型機械維修起重機發出隆隆的轟鳴聲,俊航也熟練地操控著吊機,巨型的吊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準確地鉤住了工程機體的某個部位。
看著廠房的那個不起眼一角處,佇立的小型工程機體,仿佛是從科幻世界的邊緣降臨的鋼鐵工人。它不算巨大的身軀被小心翼翼地緩緩吊裝在總裝配維修平臺的中心處,靜靜地占據著這片屬于它的領地,成為了這個工業空間無可爭議的主角。
這臺工程機體的頭身渾然一體,橢圓形的機身龐大無比,讓人在驚嘆之余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它的造型,簡直是頭以下全是腿,臂長腿短,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滑稽感。仿佛是一個巨型的機器人版的不倒翁,只要輕輕一推,它就會搖搖擺擺地前進,當然,這只是俊航看著它那獨特造型所產生的有趣聯想。
機體的胸前,鑲嵌著一顆淺藍色、圓溜溜的大燈,它像是一只巨大的獨眼,又或者是某種高科技傳感器。這顆大燈在幽暗的廠房中發出柔和的光芒,仿佛是機體沉睡中的呼吸燈,又或者是它用來窺探外界的眼睛。每當有人走近,那顆大燈似乎都會微微閃爍,仿佛在試圖與人交流,又好像在訴說著它自己的故事,也可能是反光映射呈現的錯覺。
機體的結構復雜而精密,每一寸都充滿了工業的力量和美感。它的外殼是鮮艷的橙色,但歲月的痕跡已經布滿了它的每一寸肌膚。有些地方的漆面已經剝落,露出了內部的機械結構,那些錯綜復雜的齒輪和線路,無聲地展示著它的內部世界。這些痕跡是時間的印記,是機體曾經輝煌與現在滄桑的見證。
廠房內的燈光將機體的身影投射在墻壁上,形成一幅幅變幻莫測的影子畫。那些影子仿佛在講述著機體的過去與未來,它的每一次啟動、每一次維修、每一次完成任務的身影都被時間定格在了這些影子里。它更像是一個老朋友、我們的伙伴。他們知道,只要需要,這臺機體就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用它那強大的力量和智慧去完成任務。
盡管機體已經靜靜地佇立,趴窩了不知多長時間,但它的身上依然散發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能量感和生命力。仿佛只要一聲令下,它就會重新啟動,用它那機械身軀和無懈的能力去征服一切挑戰。這就是那個舊蒸汽時代尾聲,鼎盛工業革命的魅力所在吧,它不僅僅是一臺機器,更是一種精神、一種信仰的象征。
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時,從吊機上下來,萬伯和俊航站在這臺工程機體前,他們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專注。他們頭戴安全帽,身穿工作服,手中拿著維修計劃圖紙,低頭認真地討論著。他們的目光在藍圖和機體之間來回穿梭,不時地用手指著某個部位,交流著維修的細節和步驟。
“萬伯,這機體的故障情況,您應該很了解吧?”俊航焦急地問道。
萬伯慢悠悠地走到機體跟前,推了推眼鏡,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故作深沉地說:“嗯,這個問題嘛,想先讓天賦異稟的你,好好檢查一番再細說。”
俊航心想:“老伯居然會賣關子,想來考我?”
萬伯開始讓俊航仔細地檢查起機體的每一個部件。俊航時而敲敲打打,找到發動機部位蓋板揭開,時而聽聽聲音,時而聞聞氣味,仿佛在和機體進行一場神秘的對話。萬伯站在一旁,看著俊航的每一個動作行如流水,心里莫名竊喜。
“俊航,你看出什么眉目了嗎?”萬伯忍不住問道。
俊航抬起頭,神秘地一笑:“果然是個古董玩意兒!”
萬伯示意:“請繼續……”
俊航表示:“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前德國科隆道依茨柴油發動機,機組故障導致無法啟動,需要拆開發動機檢查。”
萬伯說明:“多年來我也一直認為,只怪沒有得力幫手,所以也沒敢動手拆解,那么,我們就拆拆看看。”說著兩人著手開始實施進一步檢查計劃。
周圍的工具和設備擺放得井井有條,每一件都擦拭得閃閃發光。這些工具是兩人的得力助手,也是他與機體溝通的橋梁。在這個沒有窗戶的廠房里,燈光成了他們最忠實的伙伴,陪伴著他們度過每分每秒流逝的時間。
已是下午十四時,在兩人的拆解下,變成滿地油污和金屬碎屑的維修平臺上,俊航終于找到了問題的所在。他指著機體發動機的一個部件說:“您看,這個軸承零件磨損得太嚴重了,需要更換。”他又接連擔心地問:“那怎么辦呢?這里有替換的零件嗎?”
萬伯擺了擺手說:“別擔心,我這里零件齊全,肯定能給你換上一個新的,不過都要到附近的垃圾堆尋找。”說著,他開始前往回收站內垃圾堆邊的零件堆里翻找起來。
過了一會兒,萬伯在回收站內垃圾堆邊上的一臺黃色老舊甲殼蟲老爺車上拎出一個合適的零件。他拿著零件遞給俊航說:“看,這就是新軸承備件了!”
俊航跟隨過來看著那個零件,有些疑惑地問:“這不是剛看著你剛從小破車上扒拉下來的舊貨嗎?咋看是新的?”
萬伯信心滿滿地說:“放心吧,我修過的機器比你走的路還多。這個零件絕對能行。”
俊航在發動機里是比劃半天并搖起頭來:“果然裝不上去。”只得在萬伯指點下,用角磨機打磨一陣子才勉強遞回。
接過零件的萬伯開始拆卸機體發動機的舊零件。他的動作雖然不快,但每一個步驟都顯得那么嫻熟和精準。俊航看著看著,不禁對萬伯的手藝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心中也暗自感嘆機械維修的奧妙和魅力。
在拆卸的過程中,萬伯還不忘傳授俊航一些機械維修的小知識。他指著發動機的內部結構說:“你看,這個發動機雖然老舊,但設計非常巧妙,每一個部件都緊密相連,缺一不可。所以,我們在維修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出一點差錯。”
俊航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點頭稱是。他感嘆地說:“萬伯,您真是太厲害了!不僅手藝好,而且懂得還多。我以后也要像您一樣,成為一個優秀的機械維修師。”
萬伯聽了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有志氣!不過要想成為一個優秀的機械維修師可不容易哦,需要不斷學習和實踐才行。”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繼續維修工作。在萬伯的指導下,俊航也動手參與了一些簡單的裝配工作。他感受著工程機械重新煥發生機的過程,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成就感。
終于,發動機被徹底修好了。它發出“嗡嗡”的啟動聲重新運轉起來仿佛也在為自己的新生而歡呼。俊航高興地跳起來說:“可以啟動嗎?”
萬伯笑著作出OK的手勢說:“給我發動這鐵疙瘩吧!”
隨著俊航啟動操作時意外還是發生了。發動機“突突”兩下,然后發出了一陣奇怪的響聲然后再次停擺了下來。俊航和萬伯都愣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俊航驚訝地問。
萬伯皺著眉頭說:“看來還有其他問題沒有解決……”
盡管廠房內一片靜謐,但能感受到一種緊張和期待的氣氛。兩人的討論聲時而低沉,時而高昂,他們的情緒隨著維修計劃的進展而起伏。他們對這臺機體充滿了熱情和責任感,仿佛要將它重新喚醒,讓它再次煥發出曾經的輝煌。
寬敞封閉的廠房內,兩人和一臺正在維修中的工程機械,構成了一個獨特而和諧的畫面。燈光將他們的身影投射在墻壁上,留下了一道道長長的影子。這些影子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于夢想、關于科技、關于開拓的故事。
兩人正繼續仔細排查機體發動機的每一個部件,從油箱到油管,從噴油嘴到發動機,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出問題的地方。經過一番周折,他們終于找到了第二個問題的所在——機體發動機的柴油濾清器堵塞了。
“看來我們需要更換這個柴油濾清器了。”萬伯指著那個被油污覆蓋的濾清器說道。
俊航點了點頭,有些擔憂地問:“那我們有合適的替換件嗎?”
萬伯微微一笑,從旁邊的零件架上拿下一個嶄新的柴油濾清器:“早就準備好了,你看這個合適嗎?”
俊航看著那個嶄新的濾清器,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這才是新的吧!我們趕緊開始吧。”
然而,更換濾清器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由于機體的設計十分精密,每一個部件都緊密相連,拆卸起來非常困難。萬伯和俊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舊的濾清器拆下來。在安裝新的濾清器時,他們又遇到了新的問題——濾清器的接口與機體的油管不匹配。
“這可怎么辦呢?”俊航看著手中的濾清器和機體的油管,眉頭緊鎖。
萬伯也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了,那么他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的解決辦法。
“俊航,你看這樣行不行。”萬伯拿起工具,開始在濾清器的接口上進行改造,“我們可以稍微修改一下這個接口,讓它能夠與機體的油管匹配。”
俊航看著萬伯熟練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敬佩:“萬伯,您真是太厲害了!這種辦法都能想到。”
經過一番改造,濾清器的接口終于能夠與機體的油管匹配了。兩人小心翼翼地安裝好新的濾清器,然后再次檢查了一遍機體的其他部件。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試著啟動一下機體了。”萬伯拍了拍機體的外殼說道。
在夜色漸濃的時候,俊航帶著一股不屈的決心,再次按下了那臺老舊機器的啟動按鈕。然而,機體只是以一聲沉悶的“嘟嘟”聲作為回應,之后便陷入了無盡的死寂。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甘,那雙炙熱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機器,仿佛在質問它為何如此不配合。
“這是怎么回事?”俊航的聲音中充滿了驚訝和挫敗,“這堆破爛,到底是哪里又出了問題?”
萬伯在一旁皺著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沉穩而堅定的光芒。他再次仔細地檢查起發動機來,每一個部件,每一根線路,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地再次拍了拍機體的外殼,然后說道:“這老舊機體我們已經修好了,但是它現在缺少了一樣東西——柴油,不足以支撐它運轉起來。”
俊航聽到這話,頓時感到一陣無力。他用手扶著額頭,苦笑著說:“太難了,找柴油,就和道依茨柴油發動機一樣古老稀有。我們基本上是沒有回天乏術了。”
然而,萬伯卻并沒有像他那樣絕望。他笑著搖了搖頭,說:“年輕人,別灰心。我還知道外城郊有一輛紅色廢棄卡車頭的油箱里還有這稀缺柴油。雖然量不多,但應該足夠我們啟動這臺機器了。”
俊航聽到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他猛地轉過身,盯著萬伯說:“老伯!你都計劃好的吧?忙活到夜晚,連一天三頓飯都沒吃上,你給我說沒有油這件事,不是有點過分吧?!”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萬伯看著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理解和安撫。他輕輕地拍了拍俊航的肩膀,說:“俊航,你稍安勿躁,聽我說嘛。我知道你現在很沮喪,也很疲憊。但是,我們真的不能就這樣放棄。這臺機器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它關系到我們的未來和命運。”
俊航緊緊地皺著眉頭,臉上的表情非常復雜。他看了看萬伯,又看了看那臺機器,心中充滿了掙扎和無奈。他嘆了口氣,說:“今天都像在給你樂此不疲打下手的小工,就像是被耍得團團轉的跳梁小丑。你畫的大餅我是一點不想吃了!”說著,他兜起自己的西服,搭拉在肩上起身要離開。
然而,就在他即將走出場房的那一刻,萬伯再次挽留道:“年輕人,不要走,再相信我一次。這有一封信你先看看。”說著,他趕忙從衣服里掏出一封信遞給俊航。
俊航疑惑地接過信打開一看,頓時驚呆了。那委托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透露出一種親切和熟悉感,最后的落款處赫然寫著三個字——海思婉。這是他姐姐的名字!他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那封信的內容,然后抬起頭看著萬伯說:“這……的確是姐姐的親筆簽名……”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萬伯看著他笑了笑說:“現在你相信我了吧?你姐姐在信中提到了這臺機器對我們的重要性,也提到了柴油的事情。她知道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所以才特意寫信給我。”聽到這里俊航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萬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原來這一切也是姐姐安排好的!他感到一陣暖流涌上心頭眼眶也微微有些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