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旋翼的轟鳴聲震得玻璃窗嗡嗡作響。喬南一把拉上窗簾，碎玻璃從窗框邊緣簌簌落下。墨研看到他的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繃帶邊緣滲出了新鮮血跡。

“軍方的人？“章小凡迅速鎖死病房門，將平板電腦塞到墨研手中。屏幕上是一份加密文件，標題為《圣杯計劃：最終階段》，但大部分內容已被銷毀。

墨強從腰間抽出配槍，動作比實際年齡敏捷十倍：“不是軍方。“他拉開保險栓的聲音在警報聲中幾乎微不可聞，“軍方的黑鷹直升機旋翼轉速沒這么快。“

走廊上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不是醫院保安散亂的奔跑，而是訓練有素的戰術行進。墨研數出至少六個不同頻率的足音，在病房外呈扇形散開。

“還有三十秒。“喬南突然說道。他扯下病床邊的輸液架，金屬桿在手中像一柄長矛，“墨研，能走嗎？“

藥物讓墨研的雙腿像灌了鉛，但她還是咬牙掀開被子。腳掌接觸地面的瞬間，頸后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踉蹌了一下，被章小凡穩穩扶住。

“十五秒。“喬南的耳朵微微抽動，那是他當年在特警隊養成的習慣——通過聲音判斷敵情，“墨廳長，后門？“

墨強已經掀開了病房角落的通風口蓋板：“老骨頭先進去探路。“他靈活地鉆入通道，完全看不出是年近七十的老人。

第一聲破門巨響傳來時，墨研剛被章小凡推入通風管。她回頭看見喬南將病床踹向門口，同時擲出輸液架——金屬桿如同標槍般穿透第一個闖入者的肩膀，帶出一蓬血花。

“走！“喬南的聲音在槍聲中炸響。墨研被章小凡拽著在黑暗的管道中爬行，身后傳來接連不斷的交火聲。管道壁上凝結的水珠滴在她后頸，與冷汗混在一起。

通風管突然向下傾斜。墨研失控地滑落，撞進一個散發著消毒水氣味的空間。當她掙扎著坐起時，發現這是個廢棄的器械儲藏室。墨強正用槍托砸開一個銹蝕的鐵柜，取出幾套沾滿灰塵的白大褂。

“換上。“老人扔給她一套，“許倩在B2停車場等我們。“

儲藏室的門突然被撞開。墨研本能地擺出格斗姿勢，卻看見滿身是血的喬南跌了進來。他的左腹有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順著戰術腰帶往下淌。

“EMP。“喬南將一個鋼筆大小的裝置塞給章小凡，“頂層來的特種部隊，裝備精良...不是普通雇傭兵...“

墨強撕開喬南的襯衫，倒抽一口冷氣。傷口邊緣呈現不正常的青紫色：“納米刀？他們連這個都裝備了？“

整棟建筑突然劇烈震動。儲藏室的燈光閃爍幾下后徹底熄滅，只有安全出口的綠光幽幽亮著。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更多爆炸聲。

“電磁脈沖炸彈。“章小凡檢查著平板電腦，“醫院所有電子設備報廢了，包括他們的通訊系統——我們最多有五分鐘。“

墨研幫喬南包扎傷口時，發現他胸前掛著那個銀杯。杯壁上的寶石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紅光，映照出內壁刻著的細小文字：

「基因鎖鑰藏于第七子」

“第七個培養艙...“墨研突然想起地下室看到的景象，“那個男孩是第七個實驗體！“

喬南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抓住墨研的手腕：“許倩找到的那個文件——是不是提到過'第七子計劃'？“

章小凡調出平板最后顯示的頁面。在亂碼之間，隱約可見幾行殘存文字：

「...第七子攜帶終極密碼...基因鎖唯一密鑰...如主體死亡則啟動自毀協議...」

墨強的對講機突然發出電流雜音，接著傳出許倩斷斷續續的聲音：“B2...陷阱...不要...男孩是...“

通訊再次中斷。老人面色陰沉如水：“許倩有危險。“

“兵分兩路。“喬南強行站起身，腹部的繃帶立刻被鮮血浸透，“墨廳長帶墨研從后勤通道走，我和小凡去B2。“

墨研剛要反對，儲藏室的門突然被某種重型武器轟開。氣浪將她掀翻在地，耳中只剩下尖銳的鳴響。模糊的視線中，三個穿黑色戰術服的身影跨過廢墟，他們的頭盔面罩上統一顯示著跳動的紅色酒杯圖標。

為首的突擊隊員舉起武器——那不是普通步槍，而是一把造型詭異的發射器。墨研看到槍管中凝聚起藍色電光...

“趴下！“喬南撲過來將她壓在身下。一道藍光擦著他們的頭皮掠過，擊中的墻壁瞬間結晶化，像被極低溫瞬間凍結。

墨強開了三槍。子彈精準命中三名突擊隊員的眉心，但只在面罩上留下蛛網般的裂痕——這些根本不是普通防彈玻璃。

“跑！“老人扔出最后一顆煙霧彈。墨研被喬南拽著沖向安全通道，身后傳來納米刀切割金屬的刺耳聲響。在煙霧彌漫的走廊里，她最后看到的是墨強獨自迎向敵人的背影，老人手中的雙槍噴吐著火舌...

安全通道的樓梯仿佛沒有盡頭。墨研數到第七層時，喬南突然跪倒在地。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失血過多讓他的瞳孔開始擴散。

“你們走...“他艱難地摘下胸前的銀杯塞給章小凡，“找到男孩...他知道方銘留下的...“

上方傳來爆炸聲。墨研抬頭看見兩架無人機穿透樓梯間的窗戶，機腹下的掃描儀正發出紅色光束。當光束掃過喬南時，無人機突然切換成攻擊模式，伸縮出微型導彈發射器。

章小凡的EMP裝置在千鈞一發之際啟動。藍光閃過，無人機冒著火花墜落。但更多的引擎聲從四面八方逼近。

“來不及了。“墨研突然發現樓梯側壁有個不起眼的維修通道。她踹開生銹的鐵門，里面是錯綜復雜的管線空間，“這里！“

三人擠進狹小的管道空間。墨研用發卡撬開一個配電箱，里面竟藏著個老式轉盤電話。她想起小時候祖父教她的應急措施，顫抖著撥了一串號碼。

“這里是'守夜人'。“電話那頭傳來機械化的女聲。

“月相...新月。“墨研說出祖父告訴她的暗語，“請求'清掃'協議。“

短暫的沉默后，電話里響起一連串加密指令。醫院外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但與之前的交火完全不同——這是制式突擊步槍的連發聲，間或夾雜著反器材武器的轟鳴。

“援軍？“章小凡貼著管道壁傾聽。

墨研搖搖頭，臉色異常蒼白：“不是援軍...是滅口。“

管道突然劇烈震動。某種重型武器擊中了醫院主體結構，混凝土碎塊如雨落下。在震耳欲聾的坍塌聲中，墨研聽到一個熟悉的電子音——是那些突擊隊員的通訊頻道，一個經過變聲的指令清晰可辨：

“優先回收第七子...其余目標...清除。“

配電箱突然迸出火花。在電路徹底燒毀前，墨研瞥見電話顯示屏上閃過一行字：

「清掃者已就位。上帝保佑你們。」

黑暗降臨的最后一刻，她感覺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喬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虛弱卻堅定：

“聽好...方銘當年發現的不只是基因實驗...圣杯會真正的目的是...“

一聲近在咫尺的爆炸吞沒了后面的話。墨研感到強烈的沖擊波將自己拋向空中，然后是無盡的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恢復意識。身下是冰冷的金屬地板，空氣中彌漫著臭氧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當她試圖坐起時，發現手腕被某種生物聚合物固定住了。

“歡迎醒來，鑰匙小姐。“

墨研瞇起眼睛適應光線。站在她面前的是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胸前的ID卡上印著“新鑫生物科技首席醫療官林玥“。但更讓墨研震驚的是女人手中的東西——那個鑲嵌寶石的銀杯，此刻正盛著半杯暗紅色液體。

“不用擔心你的同伴。“林玥微笑著按下控制鈕，墨研的束縛帶自動解開，“喬警官在接受最好的治療，至于那位老廳長...他創造了奇跡，一個人拖住了整支清掃小隊七分鐘。“

全息投影在墨研面前展開，顯示著醫院的廢墟畫面。至少二十具穿著黑色戰術服的尸體被整齊排列，每具尸體的頭盔都被精準擊穿。

“你祖父的槍法名不虛傳。“林玥的聲音帶著詭異的贊賞，“可惜他沒想到...清掃者只是誘餌。“

投影切換到地下停車場的畫面。墨研看到許倩被固定在某種醫療設備上，那個農家樂男孩站在一旁，正用成人的語調與屏幕外的什么人交談。

“第七子比我們預期的更完美。“林玥輕撫銀杯，“不但擁有黃道宗的記憶，還繼承了徐柯的智慧...現在，只差最后一把鑰匙。“

她按下另一個按鈕。墨研的座椅旋轉180度，露出背后巨大的培養艙。艙體內漂浮著一個與墨研長相酷似的少女，無數管線連接著她的脊椎和大腦。

“認識一下你的妹妹，XC-0912-08號。“林玥的聲音突然變得狂熱，“用你的骨髓和她體內方銘的基因片段，我們終于能完成圣杯——“

警報聲驟然響起。林玥皺眉看向監控屏，臉色突變。畫面顯示基地外圍防線正在一個接一個地熄滅，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勢如破竹地突破進來。

“不可能...“她沖向控制臺，“這個坐標只有...“

監控畫面突然全部變成雪花。當圖像重新恢復時，墨研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景象——戴著銀色面具的墨強站在鏡頭前，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但右手握著的槍穩穩指向攝像頭。

“游戲結束，林博士。“祖父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比任何時候都冰冷，“你們偷走的'清掃者'系統...該物歸原主了。“

林玥瘋狂地敲擊鍵盤，但所有系統都已脫離控制。當氣密門被某種重型武器熔開的瞬間，她做出了最后的掙扎——抓起銀杯沖向培養艙...

墨研后來永遠無法完整回憶接下來的一幕。她只記得刺眼的藍光，祖父的喊聲，以及那個銀杯墜地時發出的奇異共鳴。當一切歸于平靜，她發現自己跪在地上，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林玥。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垂死的女人咳出鮮血，“圣杯會...有十二個...“她的目光移向墨研身后，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看看...誰醒了...“

墨研回頭看去，培養艙里的少女——她的“妹妹“——正緩緩睜開眼睛。那雙與她一模一樣的眼眸中，閃爍著非人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