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壓抑陰暗面造就的強烈復雜的情緒在五個人心底擠壓蔓延，有人低聲謾罵，有人選擇沉默。

少年們克制的聊著天，壓抑著你一言我一語悶悶的發泄著。

唐析一路聽著，安靜地沒有出聲。幾人路過洗手間去上廁所時，唐析在洗手間門口等著幾人。

無人時，緩緩地將背脊靠在了墻上，放松垂落在腿側的指尖微微顫抖著，緩緩地握成了拳頭，低頭碎發遮住了因為用力抿緊失去血色的唇瓣，唐析閉眼深呼吸好幾口氣，聽到洗手間里傳出有人走出的聲音，才咬牙扶著后背靠著的墻面趕在人出來前站了起來。

“小析？”

“你不上廁所嗎？他們還要一會。”

程浩低頭看著手機，正在聯系晚上運東西和回公司的車，抬頭看到唐析靠在墻邊，問了句。

“不了，隊長我有點事，先回休息室了。”

“行，你先回去吧。”

……

程浩把手機揣兜里，事情聯系完，他腦子也換了過來，想起唐析說話的語氣，感覺哪里不太對。

和廁所里其他幾個知會了聲，也跟著回了休息室。

一推開房門，便聞到休息室里傳來的熟悉的膏藥的味道，微微皺眉，順著味道向前走去，果然看到衣帽間的陰影角落里，剛貼好藥膏，正往身上套著衣服的唐析。

“我就說不太對勁，你是不是脊柱舊傷又復發了？”

唐析聞言偏頭，愣了下，似是沒想到程浩會這么快回來。無奈地笑了笑，轉回頭彎腰對起了鞋帶，把一旁的酸奶塞到嘴中，叼著酸奶含糊的應了聲。

“沒事，就是伸懶腰的時候抻著了。”

“抻著你會臉色這么白？我不發現，你就不說是吧。”

程浩皺眉道，沒有信這小子的鬼話，要不是之前看過這小子硬憋著一聲不吭半夜忍疼忍到滿頭冒冷汗，陪著他去過醫院急診打過封閉針，他可能會真的以為唐析的情況跟他們跳舞拉傷肌肉這類職業傷一樣沒什么。

“別嘴硬了，你脖子活動時僵硬的肉眼都能看出來。別逞強，過來，我給你按一下。”

程浩皺眉，走到唐析身旁，熟練的找準位置，用手肘抵著唐析的背肌按壓了起來。

“這里嗎？”

“不用了……哎，好吧，謝謝隊長了……邊上一點，對，就是這，嘶……。”

“你是真能忍啊。”

一下午的演出，演出時那么高強度的唱跳和臺下聊天的這一路，他們幾個硬是一點都沒有發現唐析的異常。

要不是此時唐析繃緊的肌肉，以及地上滴落的混合著粉底的汗水，看著一言不發，低頭捏著酸奶袋子喝著酸奶的唐析，他還以為他不疼呢。

兩人說話間，其他三人也一邊聊天，一邊走了進來，錢鑫手里還拿著中場休息下臺時孫艷兩人送給他們的花束和信件。

進屋就聞到了熟悉的膏藥味。

“嚯，這藥味，你們誰拉傷了？”

“小析？”

“臥槽，你不會舊傷復發了吧？沒……沒事吧。”

他們這種練舞的受傷是常有的事，舞臺表演肌肉拉傷是常事，他們幾個都有受傷用膏藥的時候，要換其他人他們也就擔心下，但唐析不一樣，他們都陪他去過醫院了解過情況。

“沒事沒事。”

唐析在程浩的按壓下，抿緊的唇縫里蹦出幾個字，齜牙咧嘴的沖著幾人擺了擺手。

“讓你悠著點，悠著點！”

“我之前就想說，你今天舞臺上那么瘋干什么？又沒多少人看，這又不是什么正式舞臺，值得你這么賣力嗎？”

“小析你真的收一收，你那股勁讓我覺得你恨不得死在舞臺上。醫生雖然說你年輕，這病痛對你正常生活沒什么太大影響，你的肌肉能撐住脊椎，但跳舞的時候還是收著點，別仗著年輕造，到老了受罪的是你自己。”

“小析你聽點醫生的話，別哪天一下崩了給自己整癱了。”

“是啊，想起上次半夜送你去醫院都嚇人。我們幾個老了還要一起在臺上唱歌呢，我可不想到時候推著你的輪椅上臺。”

“呸呸呸，可勁咒我吧你們就，沒什么大事，就是抻著了，最近疏于鍛煉，今天上臺前筋骨沒拉開，不小心抻著了，應該不是脊椎的事。”

唐析好不容易把鞋帶對齊，聞言臉都黑了，郁悶地揮手拍了錢鑫的屁股。

“那就好。”

聽著不是舊傷復發，眾人都松了口氣。

只有程浩皺眉看著唐析，手下力道沒松，繼續給唐析按揉著。

“還說我，你們五年前誰不比我瘋。不一個個說想像一把火一樣，在舞臺上把自己燃燒至死嗎？說咱們這種唱跳歌手能在舞臺上盡情的燃燒后死在舞臺上也是莫大的榮幸。論起瘋來，你們當初可比我瘋多了，還笑我，自己說的話都忘了？”

少年輕笑著調侃的聲音在室內傳開，卻讓眾人安靜了一瞬。

幾人換衣服的動作都頓了頓，程浩按揉的手也微微僵硬了一剎。

唐析低著頭仿若無所察覺，依舊強迫癥般的跟鞋帶較勁，半晌才把鞋帶系上打了一個完美的繩結，骨節分明的手將最后一點酸奶盡數擠入口中，仿若無事般笑著道。

“我就想，舞臺這個事，跳一次少一次，把每次當最后一次，不要留有遺憾。”

似是自言自語，也似是和幾人說話。

室內寂靜了好半晌，章澤才緩緩地出聲道：

“熱愛也要有希望啊……”

“如果熱愛能換來舞臺換來希望，如果能越來越好，誰不愿意每次認真對待。可是有用嗎？我們曾經那么熱愛，那么努力，有結果嗎？”

唐析聞言愣愣地抬頭。

或許是點燃了什么，其余幾人壓抑了一天的情緒也在這一刻爆發了開來。

錢鑫輕嗤了一聲自嘲道：

“夢想？熱愛？咱們曾經的夢想是立志要做亞洲最強的男團的，要走向世界的舞臺。現在呢？堅持是為了什么？出了舞臺沒有人看，混到今天連工作都快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