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大好，朝陽已然跳出了云端，透過郁郁的枝葉，在石階之上印下樹影。

黃鳥撲簌，清風微拂，四周不住的傳來細細地蟲鳴，正是夏日好時光。

小觀山道院的大門之前，一女子跪坐于地，神色凄楚，支撐著身體的手臂還在緩緩流淌著鮮血，顯然受傷極重。

只是她面前的那個容貌俊秀的小道士臉上，卻掛滿了譏諷，眼神微微瞇著，絲毫不見任何憐香惜玉之意。

“法師如何這般言說？”秋霞愈加凄婉，同時眼淚更加撲簌。

但張靈云卻不管她，只是好奇的問了一句：“巫師之中的女子，也會這樣愛演戲？”

秋霞露出一副驚愕迷茫的神情，嘴里卻是說著：“法師說的，奴婢實在不懂。”

張靈云見她露出這副神情，卻也是懶得再理會她，直接道破了她的跟腳來歷。

“你的腳偏大，同時手腳也相比其他女子健壯。”

“從前我倒是沒太注意，只當是你自幼便參與勞作，但經常登山入林的人，也會有這樣的特征。”

“若是沒有記錯，你是進入宗家服侍宗夫人的年月應當尚短，宗夫人原本陪嫁帶來的通房丫頭已經成了宗老爺的妾室。”

“你隱藏的很好，雖然貪婪，卻又能克制隱忍，應當是我身上的什么東西吸引了你，但你卻又有所忌憚，雖然表現的戀愛，卻又與我保持一定距離，應當是怕自己露出破綻，影響了歲綱的竊取。”

“那明香的蠱蟲，或許就是在你我第一次見面后交由她的，只讓她在酒中放置，卻沒想到我將她一把推開，倒是害了其他三個人。”

“李二虎等人應當也是雇傭，為了協助你們盜取歲綱，逼迫府官。只是明香那邊失手，所以便要讓他來殺我。”

“如果沒錯的話，宗夫人在上次和我在路上偶遇的時候，便應當已經死了。又或者說，活著，卻已經被蠱蟲操縱。”

“畢竟，她那時候眼神中的貪婪，可是怎么也藏不住。”

秋霞臉上的神情，先是有迷惘，后又變得驚訝，最后竟是忽地放聲大笑，眼角隨著大笑，擠出了眼淚。

“小法師當真是無比聰慧。”

秋霞此刻哪里還是那樣凄楚的模樣，先是贊了一聲法師聰慧，大大方方的便承認了下來。

又似乎嘆息：“自從第一次見了法師，秋霞便被您吸引，或許是您體質特殊，蠱蟲與我見了您都忍不住的活躍。”

隨后便施施然站起了身，隨即卻又輕嘆。

“秋霞平生，還確實是第一次見得法師這樣俊俏的男子，當真是。。。”

“垂涎欲滴。”

話音未落，秋霞轉瞬之間忽地暴起，抬起衣袖之后，兩道青芒從她的衣袖之間射出，如離弦之箭一般，目標正是張靈云喉嚨與手臂。

那是兩條翠綠的青蛇，三角形的蛇頭一眼看去就讓人不由得心底生出一股寒意，豆大的蛇眼閃著兇厲的紅芒，兀一射出，便已經張開了一張蛇口，露出兩根尖利的獠牙，蛇牙之間，更是有著透明的毒液噴濺而出。

但這兩道青色的閃電還未觸碰到張靈云的衣襟，便被一雙好看的雙手擒住，那雙手巧妙一動，竟然快速的將這兩條翠綠的青蛇，頭連著頭打了一個死結，隨即甩動了一下，兩條長蛇的身子便瞬間軟弱了下來。

這一記偷襲雖然出乎意料，但終究什么都沒有發生，反而是張靈云的手中，多了一條翠綠的長鞭。

“可惜了。”

張靈云看著秋霞，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眼底只有憐憫的神情。

但下一刻，他卻又是見到，已然有一只蝎子與一只蜈蚣爬到了自己的腳邊，亮出了獠牙與尾刺。

咚咚！

兩聲輕響傳出。

“蟲子確實太讓人惡心了。”張靈云瞇著眼睛，神情之間滿是嫌惡，不知是在說腳下爆出綠漿的蜈蚣尸體，還是在說那邊揮灑出一片蚊蟲的秋霞。

秋霞看著張靈云的動作，暗自心驚，心底已然是生出了些許后悔。

一切都只在頃刻，張靈云的動作之快讓她根本無法看清，直到這時她才發覺，對方和自己根本不在一個層級。

是自己被自己誤導，覺得估算出張靈云的實力最多只在神意巔峰，憑借自己紫府的修為以及各類毒蟲蠱物定然可以將他輕松拿下。

甚至，為了穩妥，她還特地精心設計了一番，將自己化裝成落難僥幸逃脫的樣子，甚至還特地偽造出了傷口。

只是沒想到張靈云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演戲，且直接道破了她的來歷。

情急之中，她果斷灑出大片蚊蟲，隨后身影卻是直接頭也不回的向著山下射出，像是逃竄。

張靈云見著一大團蚊蟲向著自己襲來，眉頭微微皺起，甩出一道黃符，射入到蟲群之中，隨即深吸口氣，再度將氣吐出，吹向蚊蟲之群。

只見那蟲群之中忽然冒出一團火光，且伴隨著張靈云的吐氣，竟轉瞬之間便涌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不斷上升，隨即轟然爆開，宛如煙花一般。

張靈云看著秋霞逃竄的衣袂閃過，卻也沒有什么追逐的意思。

在他剛剛第一眼見了秋霞的時刻，便已經注定了她的結局。

“誅邪，干活了！”

張靈云輕喝一聲，便見到后山突然涌出道道紅芒，染紅了他的臉頰，隨即一道紅色閃電募的射出，瞬息之間便是已然回轉，停在了張靈云的面前。

依然紅銹纏身，與平常一般無二。

“干的不錯。”張靈云淡笑著夸贊了一句，隨后便見到誅邪繞著他的周身飛了幾圈，似乎欣喜。

“那這一次我就獎勵你一下，一定讓你變成光滑如鏡，寒氣凜然的樣子。”張靈云說著，便一把握住了誅邪的劍身，向著后山走去。

只是誅邪劍卻是在他手中，不斷震動，紅銹撲簌簌的落下銹塵，如同被抓住了命運后脖頸的貓咪一般。

后院之中，張起照舊搖著一把團扇，晃著搖椅，風絲帶著一抹淡紅色的銹塵，轉進來他的鼻尖，他這才微微將眼皮抬起了一條縫隙，似乎嘆氣。

“誅邪自從跟了你，可真是遭老罪了。”

“要不是因為你，它又怎么會愿意身披一身紅銹，光華不再。”

“能讓器靈每天躲著主人的，靈云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小觀山上，一切照舊，什么都沒有變化。

似乎，道院的門，也從未被人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