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來縣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煤灰糊了一層。龍山煤礦的最后一班車從礦井口緩緩駛出，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刺耳的吱吱聲。林浩然站在人群外圍，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眼神沉重。周圍是上百名礦工，黑壓壓地擠在礦場大門前，喊聲、罵聲混雜著寒風，刺得人耳朵生疼。

“還我們的血汗錢！”“趙有財，你個黑心老板！”橫幅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幾個年輕礦工揮拳怒吼，試圖沖破保安的阻攔。林浩然皺眉，擠上前勸道：“大勇，冷靜點，鬧大了沒用！”王大勇，礦工里的領頭人，紅著眼瞪他：“浩然，你還護著他們？煤礦沒了，咱吃飯的家伙都沒了！”

林浩然啞口無言。他是煤礦的安全主管，半年前就察覺礦里資金短缺，安全設備老化，卻被趙有財一腳踢開。如今煤礦破產，官方說法是“市場低迷”，可他心里清楚，事情沒這么簡單。昨晚，他在宿舍翻出幾頁舊賬本，上面記錄的資金流向，讓他背脊發涼——上千萬的安全整改款，不知所蹤。

人群越聚越多，保安開始推搡，場面失控。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從遠處駛來，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陳國強，州來縣副縣長，負責礦業管理。他下車，擺出和藹的笑：“鄉親們，我理解大家的心情，縣里會妥善安置，請相信政府！”

“信你個鬼！”王大勇沖上前，被保安按倒。林浩然趕緊拉住他，低聲說：“別硬來，我有辦法。”他瞥了陳國強一眼，那笑容背后的冷漠，讓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夜幕降臨，林浩然回到家，妻子張曉蕓正在廚房忙碌。見他一臉疲憊，曉蕓放下菜刀，嘆道：“浩然，咱不摻和這事，行不？家里還有孩子呢。”

林浩然沉默，腦海里閃過礦工們的臉。他知道，這場仗不打，州來縣的日子只會更黑。

第2章：縣城寒冬

清晨，州來縣的街道冷清得像座空城。曾經靠煤礦紅火的商鋪，如今大多關門，玻璃上貼著“轉讓”的紅紙。林浩然騎著自行車，穿過破敗的集市，風里夾雜著煤灰味，讓他想起二十年前，父親老馬帶著他看礦山的日子。那時，龍山煤礦是縣里的命脈，家家戶戶都靠它吃飯。

他在街角的包子鋪停下，老板老劉遞給他兩個冷包子，苦笑道：“浩然，啥時候能再開礦啊？我這鋪子快撐不下去了。”林浩然咬了口包子，硬得像石頭。他安慰道：“劉叔，別急，縣里會想辦法。”可話一出口，他自己都不信。

回到家，張曉蕓正在輔導兒子寫作業。她抬頭，語氣帶著埋怨：“你昨天又熬夜翻那些賬本？浩然，咱管不了這事。”林浩然揉了揉太陽穴：“曉蕓，煤礦倒了，縣里幾千人都沒活路，我不能裝瞎。”曉蕓眼圈一紅：“你管得了嗎？陳副縣長那幫人，哪個好惹？”

正說著，王大勇推門進來，滿身酒氣：“浩然，兄弟們憋不住了，明天要去縣政府鬧！你干不干？”林浩然皺眉：“大勇，鬧沒用，得找證據。”王大勇拍桌：“證據？趙有財那王八蛋把錢卷跑了，陳國強還不是睜只眼閉只眼？”

林浩然想起昨晚翻到的賬本，猶豫后說：“大勇，給我點時間，我查查資金的事。”王大勇瞪他一眼：“查？你查得動陳國強？行，我信你一回！”他摔門而去，留下屋里一片沉默。曉蕓拉住林浩然的手：“浩然，答應我，別把自己搭進去。”

夜里，林浩然翻出舊手機，找到一串號碼——李夢瑤，省城來的記者，半年前來礦里采訪時留下的聯系方式。他撥通電話，聲音低沉：“李記者，我是龍山煤礦的林浩然，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第3章：舊賬新疑

林浩然站在縣檔案館門口，手里攥著一串鑰匙。這是他從老馬那里借來的，老人年輕時在煤礦管過賬，留了點“老關系”。檔案館昏暗的走廊散發著霉味，林浩然翻找著龍山煤礦的舊文件。灰塵嗆得他直咳嗽，可心跳卻越來越快——他找到一份2008年的資金審批表，上面有陳國強的簽字，批了500萬給趙有財的“安全整改項目”。可他清楚，礦里的安全設備從沒換過。

他拍下文件，揣進兜里，腦子里全是疑問：這錢去哪了？趙有財和陳國強到底什么關系？正要離開，他聽見腳步聲，趕緊躲進柜子后。兩個工作人員走進來，其中一個嘀咕：“陳副縣長說了，煤礦的檔案得‘清理’干凈。”林浩然心一沉，意識到證據可能被銷毀。

中午，他約李夢瑤在縣城外的小飯館見面。李夢瑤一身干練的裝扮，推了推眼鏡：“林主管，你說有大新聞？”林浩然把拍下的文件遞給她，低聲說：“龍山煤礦破產不是市場問題，是有人吞了錢。”李夢瑤翻看照片，眼神一亮：“這事不簡單，我幫你查，但你得提供更多線索。”

飯后，林浩然回到家，老馬坐在院子里抽旱煙。老人咳嗽著說：“浩然，煤礦的事，早就爛了根。當年我勸過趙有財，別跟縣里那幫人攪和，他不聽。”林浩然問：“爸，你知道陳國強的事？”老馬嘆氣：“他年輕時就貪，管礦務后更沒法說。你小心點，這水深。”

晚上，林浩然整理線索，列出趙有財和陳國強的關系網。他知道，單靠幾頁文件不夠，必須找到更硬的證據。可一想到曉蕓擔憂的眼神，他心里又沉甸甸的。窗外，縣城的燈光昏暗，像在訴說著這片土地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