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挺肚迎向蘇北襲來的拳頭，先是覺著胯下一涼，而后一緊……

接踵而來的便是一陣劇痛。

“磨皮如鼓”，防得了普通人的拳頭刀劍，卻哪里防得住蘇北控風無形的一招扯蛋？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漢子倒吸一口冷氣。

他不由自主地把襠一夾，一聲慘呼便待出口，鼓蕩在胸腹間的元力也瞬間瀉了大半。

漢子又痛又驚又急，一手下意識便去捂襠，另一只手掌百忙中往胸前一攏，一式鐵索攔江橫在胸腹，打算攔住蘇北襲來的拳頭。

不得不說師兄就是師兄，這份臨敵反應看得蘇北為他點贊。

不是散手練得精熟、對敵經驗豐富，萬萬做不出如此正確的臨敵反應。

蘇北心里暗贊，拳到途中卻變拳為掌，纏上漢子迎來的手臂往下一扯，另一手突地肋下穿出，一式“猛虎出洞”照著漢子面門就是一拳！

前面兩拳都打胸腹，第三拳開頭也是這個路子。

旁觀眾人包括漢子，都以為這一拳還是同樣的章法來路，只不過力用盡些、拳更猛些……

哪知蘇北打的就是一個突如其來異變陡生外加一個心理落差。

“轟！”

一拳中的，將漢子欲迸的慘呼封在了口中。

眾人眼中，只見得漢子中了蘇北一拳，應聲劃出一道完美弧線向后拋飛，鼻血灑了一路。

也難怪——

漢子元力陡瀉，大半又都集中在胸腹……

哪里還防得住蘇北氣血催發氤氳如霧、力道也用了個十成十的迎面一拳？

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眾人瞠目結舌，空氣也似乎一凝……場面上人聲俱收，靜得落針可聞。

不遠處。

大狗師兄躺在地上，夾著襠抽搐。

一雙原本瞪得銅鈴似的眸子現在正翻著白眼、口里鼻端還往外嗤嗤冒血。

少頃，場面上人聲再起，而后如潮水過境般泛濫開來……

“這……就完了？”

未出現預料中的打斗場面，觀眾中有人意猶未盡。

“快起來打過！別給你們馬家館丟人！”

有幸災樂禍的又開始鼓噪。

“什么師兄，什么武者，土雞瓦狗！照樣打不過我們蘇北！”

也有同仇敵愾的站在那里鼓掌喝彩。

“怎么可能……”

劉向前額前冷汗涔涔而下，滿臉的不可置信，嘴中啜啜的言語早被旁人呼喝淹沒。

本想應著那位貴人的意思和武館的安排，給方家武館搞搞事情抹點黑料，順便把仇給報了……

這事兒弄好了，幸許自己也就成了六大家的班底，往后那還不主打一個春風得意前程似錦？

這下仇沒報成，反挨了打，連帶著師兄遭秧不說，還丟了武館的面子……

回去哪交待得過去？

想到這里，劉向前恨恨看著場中收拳立定，一臉漠然的蘇北。

這是蘇家小兒？

這是從小被自個兒欺侮，聲都不敢吭大點兒的那個懦弱娃娃？

那孱弱身板里哪來的這么大的力氣？

向師兄可是磨皮武者！

還有一身橫練功夫！

在馬家武館同境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就被這小子打成了一條死狗？

他明明學拳比自己晚，怎么可能就如此生猛了？

我也很努力啊！

師兄們還夸我是可造之材……

“姓劉的，別愣神，磕頭哇……”

旁人鼓噪將劉向前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看看一旁面上神色復雜一言難盡的老爹，還有那個正叉著腰發呆的老娘，再看看倒在地上夾襠人事不省的向師兄……

“你使詐！”

劉向前指著蘇北。

“系架！”他老爹也反應了過來，趕忙一旁幫襯。

真要讓自己這一家子向著場中站著的那個黃口小兒磕頭賠罪……那不比殺了他還難過？

以后在村子里還怎么混？

見著蘇北就喊爺？

這名字不得迎風臭十里？

鄉野村民，手上錢無二兩，對面子往往看得比金子還重。

“趕山一把好手”的劉家男將，哪里接受得了這個落差？

劉二狗他爹牙齡咬得滲血。

早聽我的報官，將蘇家小娃私賣異虎的事情捅上去，讓官家好生折騰，哪來的今天這個局面？

一念及此，二狗他爹看向自己大兒子，眼神相當的“怒其不爭”。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帶回來的什么師兄！

看著肌肉虬結，胸脯子比自己的婆娘還大，沒想上場就是個銀洋蠟槍！

報官！

只有報官！

蘇家小娃不僅私賣異虎，定然也吃了異獸血肉！

不然才幾天的功夫就生猛如斯？

打死他不信！

……

還是劉扒子見機得早。

向師兄飚血拋飛時，這貨就悄悄往場外挪腿。

他打定了主意，這輩子特么村里誰都可以招惹，千萬別再招惹蘇北。

何苦來哉！

自己幫著劉二狗一家出頭，想著都是鄉里劉姓親戚，他家又和村長走得頗近……

但沒道理回回都讓自己往里搭??！

牙口都碎了一嘴還乍滴？

坑一回帶二回的……

這特么誰受得了？

二狗子一家指摘蘇北“使詐”的當兒，這貨已挪到了人群外圍。

誰愛幫腔誰幫腔，爺爺告辭！

……

一場鬧劇結束，眾人散去。

二狗子一家眾怒難犯，劉向前忍著叫天屈給蘇北磕頭賠罪喊了爺爺。

他爹媽見機得快，都特么“暈”了過去。

但總不能一家子都暈。

向師兄還躺在地上，先前發的狠話猶在耳旁，劉向前也是逼不得已。

好事不出門，壞事兒傳千里。

今日這番遭遇，只怕明兒武館也就人盡皆知。

自個兒的前程算是完了。

頭都抬不起來，還練特么什么武？

想著回去還不知怎么被師兄們操練，劉向前便有些不寒而栗。

走走走！

先忍了這口惡氣！

回頭馬上！立即！一刻不停！

就按老爹說的報官！

只有把蘇北拉下來打入地獄，這口惡氣才能出順！

回到武館才能挽回些路數！

對對對！

我還有救！

那家伙吃了異獸肉啊！

打不過正常！

向師兄不一樣么！

……

待到風波停靜，蘇北便摸回了靠山洞窯。

今日摸清了磨皮武者的底子，算是個收獲。

至于劉二狗一家他倒沒放在心上。

還是那句話，窮山惡水出刁民，總不能誰來都“撲”地捅一刀子。

希望吃了兩番教訓，這一家子能消停些。

以后見著自己依言繞道，不來叨擾也就罷了。

若再不長記性，過些日子讓“東邪西毒”守山道上瞅機會一扎也就完事兒。

人命人命，總是人命。

不到傷及根本的份上，蘇北也不愿動手殺人。

藍星歲月，安份守法，蘇北骨子里就不是個濫殺的性子。

但“東邪西毒”沒關系。

畜生不和人講理，用來對付不講理的“畜生”倒正好合適。

……

蘇北解開衣襟，看著胸前兩枚獸紋。

早在蘇北一拳撂倒大狗師兄，和“慢慢”所化狼紋挨著的那枚獸紋便有些異動。

這也是蘇北懶得再和二狗一家過多計較的原因。

當時他略一凝神便知——

小銀子要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