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棄封再次茫然看著泠鳶。

泠鳶明白了。

這就是一小可憐。

知道腿廢是人為，他只會可憐兮兮問為什么。

知道腿可能還有救，第一反應是茫然不確定。

像他這種遭遇，黑化報社都很正常。

當然，不排除他現在是在演戲的可能。

泠鳶重復一遍，“你的腿，我看著，的確還沒有完全被抽去生機。”

隨即，她又問：“你家里，有沒有誰，曾經斷過腿，或者出過什么意外。”

邵棄封臉上的茫然之色更加濃重。

不過，一會兒之后，她終于在他臉上，看到了茫然凄楚之外的其他情緒。

她道：“你想起來了。”

是肯定句。

邵棄封臉色極差點頭，“邵家安。他在四年前，出過車禍。我不清楚他具體傷勢如何，他們不允許我去看他。但是，我無意間聽說，他的腿好像在車禍中廢了。”

說著，他停頓一瞬，好一會兒才能繼續說：“不過，等他出院再次出現在人前，他一切正常。那些謠言，不攻自破。”

泠鳶當著他的面捏小黑人，“他的資料。比如生辰八字，或者，隨身物品照片之類的東西。給我。”

邵棄封看到她手指所纏繞的黑氣，他沒忍住倒吸一口氣。

那濃墨的黑，纏繞在她如玉般的手指上，卻是讓人生不出任何旖旎心思，反而毛骨悚然。

泠鳶沒聽到對方應答，抬眸，“資料。怎么？到如今，你還有不忍之心？”

邵棄封臉上頓時出現懊惱之色。

他明白，所謂的不忍之心，不是說明他善良，而是說明他懦弱！

他緊緊拽著放在腿上的毯子，然后跟他說了邵家安的資料。

隨后，他看著那些猙獰黑氣四下亂竄。

他看不懂。

不過，泠鳶會為他解釋，“果然。你的腿，是換給了邵家安。”

話音落，邵棄封的呼吸都停了。

哪怕，他已經推敲出結果。但是，當聽到猜測落實那一刻，無盡的悲傷還是涌上來。

泠鳶：……

她本來想要繼續，事情確定，接下來當然該想怎么報復回去。

但是，看他一臉悲痛到生無可戀的樣子，她還是留了緩沖時間給他。

她跟系統說話，【“他身上的能量，真有那么多？”

系統給了肯定的答案，【“他雖然看起來很慘，但是，他原本的氣運很好的。姐姐，幫他一個，推測能反饋給原本十倍的感激值。”

所以，救了他，功德更甚以前。對泠鳶來說，是很大的能量。

泠鳶想了想，就理解了，【“也是。如果不是他本身氣運極好，也不會被折騰到這種地步。”

生來是邵家嫡孫，他本身又聰慧。至于性格嘛，看起來，沒有黑化反而還是保持著寬和。

這么一個人，本來的確是天之驕子。

也就只有他這種氣運，才能反哺邵家，救了本應該斷腿的邵家安。

泠鳶想到什么，那點讓她等待的不耐，也就散去了。

她背靠后，安安靜靜等著。

一旦想通，這點耐心，她是有的。

別說，邵棄封還挺能“自閉”，居然就這么坐了一下午。

泠鳶：……

【“小多，給我點外賣吧。”

點了外賣，香味彌漫，邵棄封從自閉中，茫然回神。

他眨眨眼，看向泠鳶。

那個從認識開始就古怪的女孩子，正神色愉悅用餐。

他盯著她看。

一開始，他以為，她是海妖。

她潛在海里，長發鋪散，隨著水波流動而晃動。

那一刻，他心動了動。

讓人將她救上來，還沒來得及上說上幾句話，變故猝不及防。

他那時候，其實很慌很怕。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慌亂害怕，根本沒有人在乎。

他沒有依靠。

然后，她走到他面前。

說了什么，其實他并沒有實感，但卻知道，那幾乎是他溺水的時候，出現的浮木。

他抓住，才能生存。

之后，便是今日，她毫無感情把那些對他的傷害和齷齪掰開，用詭異的手法，讓他又驚又懼。

但現在，眉眼舒朗吃著飯的她，看著，又跟天底下的少女一樣。

還是個貪吃的人。

她突然看過去，“我好看？”

“蹭！”

邵棄封的臉色頓時被緋色沾染。

“不是。我不是……”否定后，他又知道自己說錯話，“你是很好看，但是我……我的意思是。”

泠鳶：……她擺擺手，讓他不要再胡言亂語。

“行，我知道，你不是因為我好看才看那么久。”她指了指茶幾對面的位置，“不餓嗎？餓的話，一起吃。”

桌面上，放著一副全新的餐具。

他現在腦子不太好使，所以聽從她的指令，推動輪椅過去。

之后，兩人吃了一頓沉默的晚餐。

不過，可能是因為泠鳶的情緒很溫和愉悅，所以影響了他。

沒什么大不了。

以前怎么樣，都過去了。

以后才最重要。

用餐后，邵棄封對她提出，“你說它們喜歡我。我想去看看。”

泠鳶看窗外，天黑了。

“明天吧。”

“好。”他答應，然后，有些羞赫問她要不要留宿。

她當然可以回去，但是留宿也沒問題，她答應。

她只以為，他還需要“自閉”一個晚上。

翌日。

不用她點外賣，因為邵棄封會做。

兩人用了簡單的早餐，然后出海。

其實，邵棄封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住什么，他本來就一無所有。

“你有錢。”泠鳶說。

“……”邵棄封反駁不了。

可能，他畢竟是邵家嫡孫，還有老爺子鎮壓，或者因為別的原因，他雖然是被流放到小漁村，卻也衣食無憂。

他笑了起來，“好像是呢。”

泠鳶看他。

青年笑起來的模樣，格外清朗。

他沒有黑化。

真是難得。

哪像她。

受盡折磨，自然也要加倍奉還！

邵棄封心情好了很多，他甚至說：“我看到了，你那個直播間的介紹。你是要幫我？費用的話，一塊錢還是一千萬？”

他好像找到了可以說話的人，哪怕沒得到回應，自顧自都能說，“我的話，你應該收一千萬吧？反正，你說的對，我還是有點錢的。”

泠鳶對識相的人，當然會給好臉色，“嗯，你的話，的確是該交一千萬。”

邵棄封笑了，“好。”

哪怕，他“有錢”，但一千萬也不是小數目，估計，算是他全部可流通資金了。

但是，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