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和草原,都毫無疑問是騎兵的天堂。
被納忽里丟在后面的親眷、重臣們的隊伍拖得長長的,他們大多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族,在納忽里統(tǒng)治之下,享有著在領地內絕對的尊崇。優(yōu)渥的生活條件很容易就能夠磨滅人的意志力,即便是逃命的時候,也不可能瞬間爆種。
更何況,騎馬可是個技術活兒。剛剛開始練習的時候,藍斌手下的士兵們誰不是吃盡了苦頭?能練到如今在馬上如履平地般活動自如,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這些貴族,哪里吃過這種苦?即便是十年前納忽里從明軍手中逃竄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被這么追逐過。畢竟,納忽里才該是明軍的第一目標,明軍應該去追逐納忽里,而不是對著他們猛追過來啊!
哈密王子別兒怯帖木兒騎在馬背上,整個身子幾乎都倒伏在了馬鞍子上。他一邊忍耐著雙腿間難忍的疼痛,一邊喘著粗氣,叫跑在他前面一些的安克帖木兒,“王叔……呼,等……等等我!王叔!”
安克帖木兒可不顧及侄子的懇求,他可太清楚現(xiàn)在的情況了。明軍在后面窮追不舍,甚至有些拿他們當獵物驅趕的意味。既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又要將他們全數(shù)擒捉,將可能的損傷降到最低。這種時候,就像是野獸在追逐一群獵物一般,只有跑的比同伴更快,才能夠逃出生天。而跑的最慢的那個,就必然會成為敵人的盤中餐。安克帖木兒可不想成為盤中餐,他假裝什么都沒有聽到的樣子,埋頭不停地催馬狂奔。
不過,安克帖木兒到底還是低估了藍斌的胃口。這些可以被當做是籌碼的家伙,他是一個都不愿意放出股掌之中的。
知院岳山年紀有些大了,漸漸落在了隊伍的最后。眼看著其他人越跑越遠,而緊緊追在身后的明軍越來越近,岳山急迫的喘息著,心怦怦直跳。恐懼的心情,再加上年邁虛弱的體力,他終究一個不穩(wěn),狠狠地從馬背上衰落,滾在地上,生生摔了個七葷八素。整個人仿佛摔得恨不得內臟都移了位置似的,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哀嚎著。
藍斌一揮手,自有士兵快馬上前,將這個倒霉的老頭兒俘獲。捆起來,綁上了備用的馬匹。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藍斌手下的輕騎才開始對眼前這群可憐的獵物收網捕獲。
“老實點兒!”隨著一個個體力不支的哈密貴族落網,始終勉力跑在最前面的安克帖木兒也沒有能夠幸免于難。不過,他倒算是一個聰明人,被抓住了就乖乖的配合,甚至還十分狗腿的沖藍斌示好,出言呵斥著想要搞小動作的侄子別兒怯帖木兒,“別兒怯!大明天威之下,你可不要想著搞什么花招!到頭來,恐怕白白耽誤了大伙兒的性命。”
他這幅沒有骨氣的樣子著實讓人瞧不起,但他恐怕也萬萬不可能想得到,只是想要在明軍面前表現(xiàn)一下自己而已,卻竟然會給自己的侄兒造成了殺身之禍。
安克這邊的話音還沒有散去,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頸血直接灑在了近在咫尺的安克的臉上。滾燙的熱度讓他嚇得一聲慘嚎,險些被當場嚇破了膽。他呆呆地看著身側被割破了喉管,瞬間就沒有了動靜的人,半天攏不起魂兒來。
“唉喲,糟了!”聽到喊聲就下意識拔刀消除隱患的關鼎也愣了愣,顯得很是手足無措起來。他撓撓頭,心虛的看向藍斌,“小公爺,我……我一不小心把他給殺了……”
說到這里,怕藍斌責怪他似的,連忙為自己補救道:“也是這小子太不老實了!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打算跑呢!要不是見他要跑,我……我也不至于就殺了他啊!”
藍斌心里頭不禁覺得有些頭疼,許是憋得太久了,以至于報復式的放縱吧?關鼎這樣原本還挺正常的人,這會兒也竟然變得如此的暴躁嗜殺。僅僅只不過是一點點異動,就把他本來準備的最好的俘虜給直接弄死了。
不過,人都已經殺了,藍斌還能再說些什么呢?總不至于為了這么個俘虜,懲罰自己手下的士兵吧?
“算了,死就死了吧。”藍斌說著,目光瞥向安克帖木兒,微微瞇起眼睛,審視的看著他道:“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沒有!”安克生怕被誤會,扯著嗓子,下意識的反駁,喊出來之后,才發(fā)覺自己不該如此不尊敬的對待手握著他生殺大權的人,連忙又恢復了恭敬的樣子,“將軍,我……我絕沒有任何不服從的意思,還請您千萬不要誤會我!我和我哥哥不一樣,我是忠誠于大明的,絕不會忤逆將軍。”
“是這樣?”藍斌上下打量著他,不甚相信的模樣。片刻后,才輕輕的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這么忠誠,那我就給你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怎么樣?”
現(xiàn)在,只要是能夠不死,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安克帖木兒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做的。他連連點頭,生怕著機會一下子就從自己的手指縫兒里頭跑出去了!
“請將軍吩咐下來,小人一定盡心竭力!”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就相信你一次。”藍斌笑著,擺著安克的肩膀說道:“我可以馬上放了你,但你要去找你的哥哥,幫我傳達一些消息。第一,抓住你的人,不是涼國公藍玉,而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藍斌。第二,我們兵力不足,僅僅只有兩百員輕騎兵而已。這里是你們哈密王的地盤兒,地形地貌都是他更熟悉一些。在一個自己最為熟悉的地方,打數(shù)量遠不如自己的對手,這不僅不可怕,而且還有很大的機會,對吧?至于第三……”
藍斌湊近了一些,伏在安克的耳邊,對他說道:“安克,你能把他引到我指定的地方來的吧?若是讓我失望了,那么,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可就不能夠保證,我的部下還會對你如此客氣了。更何況,你剛剛間接的殺死了你哥哥的兒子。”
安克怔怔的看著藍斌,心里一片森寒,他現(xiàn)在有些不敢確定了。別兒怯帖木兒的死,到底是個意外,還是藍斌早有算計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