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俺來借你家推車使使。”

一道聲音打斷了葉巧巧同劉姥姥的談話。

葉巧巧回頭，卻見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身高九尺，身上卻沒多少肉，他如同地里垂下穗子的高粱稈子一般低著頭，神色呆呆的，半垂著眼：“多謝了。”

劉姥姥忙站起來：“是小音她爹啊，要借推車使是不？我這就給你拿。”

葉巧巧忙拉著劉姥姥坐下：“姥姥，我去把車子叔推過來，你就別動了。叔，你來借推車是干嘛使？”

男人：“俺拿來運糧食使。”

“叔，你要到糧食了？”葉巧巧驚訝道。

隔壁吳大娘都從村長那要不到糧食，他居然能要得到？

“啊，是，要到了。”

男人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去：“俺去問了一聲，村長就給俺了。”

“叔，你真行。”葉巧巧真情實感道：“村長那個賴皮，我都在他那討不到便宜，你能要到糧真是本事。”

“哈，這，他也不能老扣著俺的糧啊。俺先走了，去晚了他再不認了。”

男人從葉巧巧手里接過車子，逃似的離開了屋子。

“走得這樣急。”葉巧巧轉過身，對劉姥姥道：“姥姥，剛才那個叔叔是村長家哪個親戚？”

劉姥姥道：“你這孩子，他要是村長那的親戚，還能來咱們家借東西么？”

葉巧巧道：“那他能從村長那要得著糧？”

劉姥姥嘆了口氣：“怎么要不著，賣了閨女就行了。”

葉巧巧聽了渾身汗毛立起：“賣閨女......怎么個賣法?”

——

“老孟啊，你要著糧了？”

吳大娘看著孟大叔車上推著的糧食，眼里發出貪婪的光來。

“嗯。”

趙大叔心不在焉道。

“還得是你家小音爭氣啊，女孩子長得好看，比什么都強。”

吳大娘伸出手提溜了一下糧袋子。

“你干嘛！”

趙大叔忙奪過糧食袋子來，護在身后。

“誰要搶你的似的，不就一袋糧食么，誰稀得要似的。”

吳大娘訕訕收回手，一臉不滿道。

“小音，小音，快來拿糧！”

趙大叔用身子緊緊護住糧食袋子，嘴里喊道。

“來嘞！”

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跑出屋子來，將糧食接了過去：“爹，進屋吧。”

“哎呦，這不是小音么？你爹和沒和你說呀，”吳大娘面上笑嘻嘻的，眼里卻全是歹毒：“你爹要把你嫁給村長家那個傻兒子嘞，女孩子出嫁是大事，你預備預備沒呀。”

小音冷冷一笑：“大娘，這出嫁的大事可不得尋個好日子呀，這急不得的。對了，招娣姐姐什么時候回來，好久沒見著她了，我還怪想她的。”

吳大娘臉色一變：“她呀，不知道哪兒野去了，不用管她，我就當沒生她這個女兒。”

小音道：“小寶弟弟也好久不見了，想當初大娘你可是好不容易才生下小寶弟弟的，平日里就看著大娘寶貝他多些，怎么近來也見不到了，莫不是跟著他姐姐出去了罷？”

“趙小音你什么意思？”吳大娘惱了：“你故意的吧，哼，想那妮子之前和你玩的就好，誰知道是不是讓你把我們家孩子帶壞了。何招娣跑了是你給她出的主意吧！”

“大娘真是抬舉我了，我哪知道你家姑娘哪里去了。”趙小音憤憤道：“不過想來，有你這么個娘，怪不得招娣姐姐要跑呢，要是我，都不必等到這時候！”

“你這妮子瞎說什么呢？”吳大娘高高揚起手來，眼看就要落到趙小音臉上：“我打死你！”

“滾開！”趙大叔猛地撞開吳大娘：“我家姑娘，你也敢動手？”

吳大娘被撞的一個踉蹌，身子搖晃幾下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打人啦，打人啦！”

吳大娘索性坐在地上哭喊起來：“還有沒有王法了，兩個人打我一個老太婆，要死了！”

吳大娘撒潑耍賴的德行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村里人們圍了一圈，只淡淡地看著，無一人上前扶起吳大娘來。

“爹，我們走。”趙小音拉著趙大叔道：“咱們不跟潑婦一般見識。”

“誒誒，你干什么，打了人還想走啊！”吳大娘急了，忙起身拉趙小音道：“你得賠我！”

趙小音冷著臉：“是你先打人的。”

“那又怎么樣？”吳大娘不管不顧地罵起來：“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自己勾引野男人也就罷了，還帶壞我家招娣跑出去，我呸，就該打！”

“哎呦，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有人看不下去，過來拉吳大娘：“大娘，你糊涂了，快走吧。”

“我說的不對？臭婊子，我多看你一眼都是臟了我的眼！”

“呵。”

趙小音眼淚糊了一臉，聲音顫抖：“既然這樣，你怎么不走，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趙大叔忙拉著趙小音進了屋：“好孩子，她是個糊涂人。咱們不和她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