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每天就知道要錢，她這么大個人了還能把自己摔倒，怎么不直接摔死算了？

「我媽說的真沒錯，賠錢貨就是賠錢貨。」

我緊緊捂著話筒，生怕女兒聽到這些話。

丈夫罵罵咧咧一通后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婆婆來了醫院。

她向醫生詳細詢問了女兒腿的情況，醫生向她保證沒什么大問題。

出了醫生辦公室，她長舒一口氣。

「這賠錢貨都養這么大了，要是腿再瘸了彩禮都要不上價。」

我看著女兒都受傷了，一個只關心錢的丈夫，一個只關心彩禮的婆婆。

他們兩還真是母子。

女兒緊緊握著我的手，悄悄在我耳邊說：「媽媽，我以后會掙錢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當然相信。

若是上一世沒有那場意外，她就能順利上研究生，以后有一份好工作。

我無比慶幸我當年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她就像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讓我有了希望。

可我有時候也后悔留下了她，女孩在這個家是不被歡迎的。

當年懷孕的時候婆婆堅信我肚子里的是個男孩。

那段時間每天給我好吃好喝伺候著，生怕餓著她大孫子。

孩子出生卻發現是個女孩。

婆婆當時就在醫院鬧了起來。

說是醫生把她的大孫子藏了起來。

最后醫生叫來了保安，警告她再鬧事就報警。

婆婆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當即她就執意要把孩子送人，讓我再生一個兒子。

最后我求了半天他們才同意把孩子留下。

又給孩子取名宋楠，送男之意。

希望這個姐姐可以讓我懷上個男胎。

只是我之后一直沒有再懷孕。

婆婆就經常開始對我冷嘲熱諷。

說我是大賠錢貨，生了個小賠錢貨。

甚至還因為我沒生下男孩，跑去我們家大鬧。

說我沒能為他們宋家傳宗接代。

讓我媽把彩禮還給他們。

我媽又對著我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埋怨我這個女兒沒用。

女兒生下來就被全家人不待見。

但畢竟是我懷胎十月才換回了她。

我對這個女兒還是很喜歡的。

宋楠這孩子很懂事，從小就知道幫我干活。

也知道爸爸和奶奶不喜歡她，所以努力地學習。

但隨著女兒的長大，她和我的關系卻漸漸疏遠起來。

6

她不會再甜甜地喊我媽媽。

不會在婆婆和丈夫罵我的時候出來維護我。

有一次女兒還小的時候，丈夫打了我。

女兒不服就抱住了他的腿。

結果丈夫一腳就把女兒踹了出去。

我在醫院照看了女兒一周。

一周后女兒就變了。

我從小被我媽教育去了婆家要勤勞能干。

要眼里有活，不然就會被婆家嫌棄。

我媽在家也是這樣。

一個人包攬了所有家務。

甚至我爸吃飯都是我媽每天給端到桌上。

我小的時候不懂，問為什么爸爸不自己盛飯。

爸爸說這是女人該做的。

媽媽在家里也經常被奶奶罵，但她從來不還嘴。

只會在奶奶罵完她之后再罵我。

有一次我據理力爭，說自己沒錯。

結果媽媽一巴掌就扇了下來。

那天我的鼻子流了好多血。

我以為我要死了，我哭的好大聲。

可是沒有人在意。

只有媽媽抱著我和我說對不起。

后來我漸漸習慣。

再被罵我從來沒反駁過。

只會在心里告訴自己罵完就好了。

至少不用挨打。

出嫁的時候我想，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家了。

可是我發現什么都沒有變。

我只是變成了我媽的角色。

所以每次被罵或被打后我就把自己關在房間。

我怕我會成為下一個媽媽。

也怕女兒會成為下一個我。

女兒受的教育比我好。

她每次都在告訴我這是不對的。

但我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

所以她放棄了。

大多數時候沉默地看著或者轉身關門進房。

我知道她不喜歡我這個逆來順受的母親。

只是我沒想到她最后還是選擇了保護我。

代價卻是她的后半輩子。

這一世我想做一個女兒心目中的母親。

晚上一回家我就和丈夫說我要出去工作，他立刻就拉下了臉。

「我是缺你吃還是缺你喝了？需要你出去工作？」

我心中嘲諷，剩菜和白水當然是吃喝不愁。

每月八百的生活費管一家人的吃喝日用。

只要一要錢就說自己掙錢多么多么不容易。

卻有錢在外面養小三。

要不是現在還不能離婚。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民政局。

在我的堅持下丈夫同意了我出去工作。

但是說以后就不給我生活費了。

女兒知道我要出去工作，偷偷給我豎大拇指。

她一直希望我能獨立。

工作的第一天下班后我去學校接了女兒。

她對我的改變還有些不習慣。

我們中總透著一種親切的疏離。

一起在外面吃了飯。

我給她說我今天的工作。

她很開心，聽得很專注。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婆婆和老公都坐在客廳里。

電視上放著喜劇，可房間都是壓抑的氣氛。

「你怎么現在才回來？你不知道一大家子等著你吃飯呢？」

婆婆看見我回來立刻嚷嚷起來。

「工作嘛，忙一點很正常。」

以前我只要抱怨丈夫回來的晚，婆婆就是這么說的。

「還不快去做飯，你要餓死我們啊？」

我看了看冰鍋冷灶的廚房，冷笑一聲。

「我和楠楠吃過了，光偉啊，你以后記得把買菜錢給媽，好讓她買菜做飯。」

婆婆沒想到我直接把做飯的活交到了她手上。

立刻不愿意了。

「哎呦~你這賤蹄子，你媽怎么教你的？嫁進我們家竟然不做飯。」

我就是因為太聽我媽的話，才會在他們家當牛做馬這么多年。

可是我看她勤快了一輩子也沒少挨我爸的打，反而惹得一家人都厭棄。

而我聽她的照樣也沒有得到一家人喜歡，反而被人當做保姆和生育工具。

活了一輩子到死我才算明白過來。

喜歡和愛從來靠的不是討好，討好只會惹人厭棄。

「我還要上班，每天指不定什么時候回來，我還不是為了讓你兒子能準點吃上飯。

「再說了，媽你一個人在家也沒什么事，做飯不是順手的嗎？」

丈夫被我們吵得頭疼，拿出一千五百塊交給他媽。

「媽，你就多操點心，在家把飯做了吧。」

他媽一看那些錢，立刻喜笑顏開地接下。

「好好好，怎么說都不能把我兒子餓到。」

我只覺得諷刺，我做飯就是八百的生活費，還要管家里的日用品。

他媽做飯就變成了一千五的生活費，怎么，是他媽出去買菜菜就貴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