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寬,抬頭,看到那個監控了沒?連帶著周圍大大小小的、警局監管的、私人擁有的,都帶人去問,監控資料翻一翻,找一找這幾天有沒有可疑的人和車,尤其注意避開攝像頭的。”
“是,晏隊。”
晏終叫來那對夫妻。
“你們是去安城度過結婚五周年紀念日?”
孫立峰點了點頭,“對的,警官先生,我們一個月之前就已經決定去安城了。”
晏終隨意的在記錄本上劃了兩下,“先說說是怎么發現尸塊兒的。”
孫立峰咽了一口唾沫,李瑤瑤立刻抓緊了丈夫的手。
“當時是我在駕駛座,瑤瑤坐在我的后面,我們正在聊天,突然天上就掉落下來一個東西,我踩剎車了,但是還是沒能躲過去,下車之后找了十來分鐘才在不遠處路邊的枯木叢里看見......”
孫立峰完全掩飾不了眼睛中的恐懼,“我看見一只手!血淋淋的,我太害怕了,所以跑回車上報警了。”
晏終點了點頭,現場的痕跡卻是能夠證明孫立峰是踩過剎車的。
“那個黑色的塑料袋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我其實沒大看清楚,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塑料袋確是從天上撞過來的。”
晏終抬頭看了看附近的地勢,停止了記錄,招來兩個小警察,讓他們把這兩位帶回去。
“孫先生,李夫人,麻煩二位去警局做個筆錄,抱歉打擾到二位的約會,麻煩二位還是對這件事先持保密態度。”
孫立峰連忙擺手,“應該的應該的,這也太血腥了,我們倆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那架勢就差發誓證明了。
等到兩個人都走了,晏終從手機中調出來附近的地圖,仔細的看起來。
不趕巧,警戒線外來了一輛私家車,是市面上一種很低調卻又奢侈的車型。
“少爺,這條路封住了。”
車里的聲音自動轉化為文字發送到車里男人的手機上。
司機看著警戒線,“好像是發生了什么案件,有警察在。”
賀秋澤聞言向外張望了一下,低頭注意力轉移到手機上,他在對話框里打字,“昭昭,哥可能到地方要晚一些,午飯你就先吃,給哥哥留一些就好。”
易清昭看到消息的時候正在一停一頓的切菜。
她眨巴眨巴眼,停下了手中的的動作,慢悠悠的回了一個好的,但是絲毫沒有要聽的樣子,動作緩緩地將菜洗好切好,一切都準備好之后,便坐在客廳中安安靜靜的發呆,等著哥哥回來。
那邊賀秋澤吩咐著人掉頭趕往另一條通往九陽區的路。
昭昭怕是不會聽自己的,她身子又弱,不好好吃飯是會病的,想到這里,吩咐司機道,“提到最大限速。”
晏終看著那輛車掉頭,半降下來的車窗讓他看見里面賀秋澤的側臉。
他見過,是賀氏財閥的大兒子,耳朵聽不見,但是公司的事務被他的父親賀知黎全全交予,是位面善心狠的人。
昨天還看見這位商業巨鱷出現在安城的孤兒院成立的儀式上。
甩開這些案件無關的消息,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山體。
這條路是寧城通往安城的其中一條道路,平時也就是私家車會出入,貨車之類的大型車輛要求從另一條開闊的國道經過,不容許從這條窄路上經過。
經過這段路之后就高速,路的兩邊是山體,也許不能稱作是山體,因為太過于矮了,更像是一個小山頭,小山包,上面的植被不是很多,尤其是面對公路的這一面,簡直就是巖石泥土往上堆。
山勢比較陡,前幾年的時候發生過山體滑坡,但是被加固過了,現下沒有什么危險。
山體的背面有些植被,大多都是松樹之類的針葉林,下面的灌木叢倒是長得挺旺盛的。
“報告隊長,監控找到了!”
鄧寬是跑過來的,手里拿著電腦。
“但是沒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
晏終嗯了一聲。
“先調到這輛車經過的時間段,看看尸塊兒從什么地方下來的。”
鄧寬手腳麻利的調試好,監控上的畫面卻只能看見半座山體。
但確實能夠確定,尸塊兒是從山上滑落下來的。
只是昨夜暴雨,該沖刷的都沖刷完了。
晏終摸了摸了手機,轉頭問鄧寬,“能找到這段路上,包括這些山附近道路的詳細地圖嗎?”
鄧寬想了想,這個地方其實算是城市邊緣化的地帶,地圖什么都不甚清晰,只能勉強知道這是哪條路,附近大致有什么。
鄧寬自己可能沒這個能力,但是腦子一轉,想到了葉川良。
“隊長,我沒這個能力,但是葉川良有,他有渠道!”
“順便讓禾斂提取死者的DNA,在檔案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查到死者的身份信息。”
晏終放人去找地圖,自己則是開著車順著路仔細看著那一側山。
公路這邊都太陡,人恐怕是上不去。
晏終在心中反問。
為什么罪犯要選擇在這里拋尸?還是殘尸。是隨意拋尸嗎?這里他是熟悉的,還是隨意的找了一個地方扔了殘尸?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半副身軀,利落的傷痕,怎么看都像是蓄意的。
所以這座山頭就是他所熟悉的,他實地一定來過。但是為什么要把人分尸、分散拋尸?分尸可以理解為他恨這個人,恨到忍不住把受害者大卸八塊。還可能是為了混淆警方的視線。但是無論怎么樣,兇手有他的目的性。
分散拋尸后,尸體體積大大減少,更不容易被發現。而且選擇的時間段剛剛好,雨夜會將痕跡沖刷,證據更不容易被發現。那罪犯會選擇什么工具來砍尸體?
一般的菜刀確實可以砍斷人的骨頭,但是后面會越來越鈍,最后的切口將不會再整齊,但事實上,禾斂檢查出來卻是全部整齊的切口。
所以作案工具這里可以縮小范圍。
只要等禾斂的尸檢報告出來,作案工具大致就能確定。
手機響了好幾下,晏終將車停好,點開手機,是葉川良發來的地圖,還有一個視頻。
還有幾句廢話。
“晏隊,你這可算是跨隊調用人才。”
“您這可算是欠我一個人情。”
“對了,附帶一份視頻,這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珍貴視頻。”
晏終掠過這幾句廢話,先是打開了地圖。
這大概是早些年,在這里還算是繁榮中心的時候,打算整改這片山林所設計出來的設計圖。
上面顯示,最初的設計,入山口是有三條。
葉川良在上面標注,其中有一條因為人煙稀少疏于維修被灌木叢遮蓋住了,完全過不了人。
還有一條上面顯示著不能通行,但是沒有標注是什么原因。
晏終大致看完之后,點開了那份視頻。
入鏡的是一個白胡子老頭,畫質不是很清晰,看起來拍攝的年份很早。
接著人不見了,入目的是一片山林。
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帶了一些方言的普通話。
“這座山叫做狀元山,據說之前是一位狀元的府邸,但是滄海桑田,地勢變化,如今這里變成了一座山頭。
這座山有三條路可以進去,但是有一條卻是萬萬走不了的,就是這里。”
視頻里出現了一根手指,指著一條路。
“這條路啊,在還沒有修建這座山頭的時候就有了,但是卻是“黃泉路”,也就是上了年紀的人常常說的墓葬之地。
這片地方雖然發展快得很,但是仍然有不肯火化的人,于是大家便默認將那條路當作是黃泉路,不愿意火化的人大多是葬在那里了。
平時也就是燒紙錢或者是祭拜的時候進去,不然還是不要踏入那里,寓意不好,也陰森的很吶。”
畫面再轉,老頭差不多走了七八分鐘,路上還在介紹這座狀元山的花草樹木和歷史,之后便出現了另外一條路。
“如果要抄近道,可以從這里走,但是要注意要輕聲,這條路上動物比其他的路上的要多,更容易受驚,而且偶爾還會攻擊人類,所以一般熟知這里的人都從另外一條道路走。”
接下來老頭展示了最后一條路,畫面變黑,屏幕被晏終按滅。
那三條路里,那一條近道是被灌木叢所截,走不了,只剩兩條完整的路。
晏終順著地圖,將三條入口看了一遍,最終停在了,老人說的“黃泉路”上。
撥通了鄧寬的電話,“待會兒給你發個視頻,著重看看那條路附近的監控。”
那一邊已經大致結束了收集證據的工作,晏終也就干脆直接驅使著警車回到局里。
鄭局讓他上去。
他沒有立刻就上去,而是又撥通了吳叔的電話。
“喂,吳叔,我是晏終。”
對面的聲音卻明顯不是吳叔的,而是他的父親的。
“兒子,這個人沒有問題,不用再查了。”
晏終的手指緊了緊,父親向來是公正清明的,教育自己的時候也是從根到表的教育,很少像這樣一樣一開口就直接讓他不要懷疑,還不告訴他原因的。
“知道了。”
后面兩個人又說了一些相互關心的話,這才掛上了電話。
晏終定定的站了一會兒,這才上樓。
他看見鄭局的時候看見了談簡洵,正在匯報交流學習的經驗。
鄭局一看見他就讓談簡洵先停下來。
“晏終,今天叫你上來還是那件事,不過你先別急著拒絕,你聽聽談隊怎么想的。”
談簡洵去的是開城學習,思先生是開城局長推薦過來的,談簡洵知道思先生并不意外。
談簡洵在匯報工作的時候仍然帶著燦爛的笑。
“晏隊拒絕了那位妙人兒啊?鄭局,不然考慮考慮我們隊?我可是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鄭局拿起文件恨恨的磨牙。
他又不是沒有想過,王局長可是特意說了,這位顧問可是膽子很小,受不得驚嚇。
談簡洵看著好相處,但是一肚子壞墨水,更別說二隊隊里還有個葉川良,那小子向來不著調。
林科參主要是太冷了,一個膽子小,一個冷冰冰,怎么交流?
所以只有溫和一點的晏終是最好的選擇。
他預料到了晏終會拒絕,但是沒想到這么嚴詞拒絕。
“認真點!”
鄭局想了兩秒鐘,放下手中的文件。
談簡洵拿出來手機,調出來一份資料,擺在了晏終面前。
“這位顧問來頭很大,資料是保密的,查也查不到,但是卻是能夠清楚,這份保密的資料是鄭局職位之上甚至更上的人才能調出來的,能確定是要受到保護的人。”
鄭局之上,那便是省局甚至更高的職位,這位顧問背景看來不是一般的強大。
“其次,我在接到鄭局的囑咐后,專門試探了一下開城警局的人,發現知道這位顧問的其實并沒有很多人,大多是隊長和領導,其他人只是知道有這么一位顧問,但是從來都不知道他參與了什么案子,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也就是說,這位顧問不為名利,將自己的功勞轉手就讓給其他人。
“我問了那幾位隊長,他們的評價很高,但是很虛,因為他們確實就只是在線上聯系,但是可以知道的是,那位顧問提出來的問題往往是一針見血,對破案有極大的幫助。”
“所以,晏隊,以我專業的考量,這個人你收下,不會虧。”
談簡洵拿起礦泉水瓶,猛地灌了一大口,說都給他說渴了。
晏終手搭在左膝上,一點一點的,眼皮抬起之后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我不收的話,鄭局打算怎么辦?”
他打算收下了,談簡洵說的這些,他查到了,他也相信鄭局和王局的眼光。
更重要的是,他的父親親口向他保證這個人的安全性。
鄭局先沒有回答,拿起手機看了看和這位思先生發消息的頁面。
“思先生,冒昧問一下,如果領導不是很溫和,你介意嗎?”
易清昭沒關窗戶,所以在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聽見了引擎的聲音,慢吞吞的移動腳步到陽臺上,看見了熟悉的車,這才回了這條消息。
“不介意的。”
晏終瞥眼在得到這個記錄的時候差點沒有被氣笑,給個臺階下這么困難?
“鄭局,你拿林科參和談簡洵當備胎?”
鄭局摸了摸稀疏的頭發,老神在在。
“你又不收,這么好的一個顧問我可不想放過。”
鄭局瞥了一眼晏終,“現在你才是那個備胎,這個寶貝我想給小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