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良從來沒有停止過對軟件的優化,即使他的工作已經不在一線。
現在回到工作崗位上,他自然是記得做過的這一款軟件,僅僅是一個晚上,就篩查完畢了。
“根據軟件顯示,有可能的人一共八十十七人,根據面部掃描,結合周邊監控,有作案嫌疑的,可以縮減到十一人,這個是名單,當然,這個軟件只是初步掃描,如果需要特別精確,還是需要人工。”
連勇湊到屏幕面前,給葉川良豎起一個大拇指,“不愧是搞技術的,就是快啊!”
葉川良雙手抱胸,輕哼一聲,“那可不,你也得看我是誰,在警校的時候,誰見我不叫一聲葉哥。”
孔哲元接著葉川良的往下講,“根據醫院那邊提供的信息,看守停尸間的兩名工作人員是最有嫌疑的,楊志,以及盧金海,這兩個人都說過自己有一段模糊的昏睡記憶,不能判定這兩個人是不是一伙的,后面又調查了一下這兩個人的流水以及資料。”
孔哲元將這兩人資料投影在屏幕上,“盧金海,男性,32歲,未婚,大學本科學歷,七歲喪母,父親在他十五歲時也失蹤了,大學畢業之后,曾經在一些小公司當過會計,但是沒多久就都因為一些問題倒閉,后來就來了這所醫院,根據醫院里的傳言,說是盧金海的舅舅在這家醫院里當醫生,所以給安排進來了。但是因為停尸間這個工作還是挺封閉的,所以很少有人和他交流。他的流水經過檢查沒什么特別大的變動。”
“楊志,男性,46歲,根據資料記載,他沒怎么上過學,但是識字,有個女兒,今年十一歲。五年前的時候出了車禍,妻子去世了,他自己也成了跛子,沒過多長時間,他女兒就檢查出先天性心臟病,后來是院長看到他可憐,給了他這個工作,平時白天不上班的時候,他會去打一些零散工,維持他女兒的治療。查了他的流水,近期也沒有什么異常。”
禾斂將檢查報告發送至群中,“根據帶回來的香氛,里面檢測出一種新型吸入性麻醉藥物,但是這種藥物并不是常規的麻醉劑,是一種國家禁止生產和出售的藥物,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夢水。”
宿惜風大吃一驚:“就是現在市面上流通的那樣毒.品嗎,無色無味,形態不一,在液體中可以迅速揮發到空氣中,特別是在水里。”
易清昭看著夢水的名字有些出神,聞言點頭,“應該是這個,如果只是吸入,成癮性弱,很容易使人進入昏睡,但是它注射成癮性極強。所以大家都叫它夢水,一場夢的時間人就清醒了。”
晏終當機立斷,“我去找禁毒支隊聊聊,你們先根據現有信息,繼續縮小嫌疑人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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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要去干什么?”
葉川良從車庫里把車開出來,易清昭坐在副駕駛,“去這個地址。”
他跟著導航進入公路,就聽見易清昭說,“去楊志家里看看。”
葉川良趁著等紅綠燈的時間朝后視鏡看了幾眼,“后面是你家里派來的保鏢?”
易清昭點頭,“對,家里人不太放心我,這幾天緊張了一些。”
葉川良瞥了她一眼,“能放心才怪呢,當年我幾乎都要以為你已經沒了,你再看看你現在的小身板,沒二兩肉,我要是你爸媽,我把你栓褲腰帶上帶著,你可糟心著呢。”
易清昭笑笑,“好漢不提當年勇嘛,更何況咱們這一行,就沒有不危險的。”
她也回看了葉川良一眼,“你還說我,你都混成什么樣了,怎么擱文職呆著?”
葉川良啟動車子,長嘆一口氣,“當年雖然咱們略勝一籌,但是咱們也都死的死,傷的傷,你失聯了,整個組亂成一鍋粥,最后省局強行解散,寧城這邊,人幾乎全部七零八落的,斷斷續續的調查了好些人,也進去了好些,可就是沒再能抓住那些人,如果不是又見到你,我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易清昭頭倚在車窗上,“所以這次又回來了,就算是我不在了,晏終還在呢,況且,我也沒有那么弱是不是?”
葉川良哼一聲,“你還說,你之前身體也沒這么弱吧?還有這個結巴,我記得你說話不結巴啊,只是有點慢。”
“沒有,之前就結巴,只不過說的少,說的慢,大家就都沒發現。”
“怪不得,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很高冷,到了,這就是楊志登記的家。”
這是一個老小區的門口,人不是很多,“三單元202。”
易清昭敲了敲門,沒人應,又敲了敲,這才聽見一個男聲回應,“誰啊?”
易清昭回答,“是警察,想過來找楊志聊一些事情。”
前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肌肉發達,眼神松懈,看著裝正在睡覺,“楊志?應該是上一個租戶,已經搬走了。”
葉川良皺了皺眉,“他不是在這里住了好多年了嗎,怎么突然搬走了?”
中年男人打了個哈欠,脾氣很好的倚靠在門口,“隱約聽房東說過,好像是錢不夠了,房東給他減免一半的房租都不夠,就搬走了。”
說著他略微頷首,“你們要是有什么想問的可以等到下午六七點的時候,這小區東面樹下經常有幾個見多識廣的阿婆,說不定會知道些什么,我就知道這么多,房東電話在門口,你們也可以打過去詢問,如果沒有什么事我就先進去補覺了。”
兩人趕忙點頭,給房東打完電話,又詢問了幾個鄰居,關于楊志的線索還是少得可憐。
“我們為什么不去盧金海家?”葉川良啃著剛買的漢堡,百思不得其解。
易清昭灌了幾口溫水,總算把干巴的漢堡咽下去了,“咱們之前調查過盧金海和楊志兩個人的資料背景,他們兩人根據調查出來的各種細節,以及我們對他們的詢問,基本可以斷定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心理問題,所以基本上這種變態剝皮的尸體,不會是他們做的,最多就是協助把尸體運出去,或者說,甚至有可能充當一個擺設。”
葉川良停下手里的動作,眉毛一挑,“你是說,有可能是這兩人之一,或者是這兩人全部,知道尸體消失這件事,也有可能知道把尸體運出去的是誰,但是沒有參與這件事?”
易清昭點頭,“如果是被動隱瞞這一件事,這一次邊家這么大陣仗,估計也會被嚇得六神無主,但是這兩個人神態不大像。”
葉川良接話,“如果說是主動隱瞞,錢權名利情,總得要一個。”
她將手機遞了過去,“對,楊志有一個先心病的女兒,而且現在連租房都租不起了,他缺很多錢。
你還記得咱們去妙手醫院那天嗎?我當時去看了他們太平間用于記錄的冊子,冊子應該是才記錄了一個月,我就去找了近三年的記錄,你看看。”
葉川良看著看著,眉頭皺起來,“楊志當值的時候,無名尸體認領的次數比盧金海的要高很多。”
易清昭又劃出來一個表格,“這里是統計的次數,準確來說是高了1.67倍,這很不正常,本來還想要調一下醫院的監控,看看每一次來的人是誰,但是時間沒來得及。”
葉川良打了個響指,“你等等,我記得之前查醫院監控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小問題,我以為是出bug了,就沒有提出來。”
易清昭湊上前去,“你看,就是這個,這些監控隔三岔五就會黑屏一次,或者是有遮擋物,我之前以為是監控系統的問題,現在你提出來這個,我看能不能對上。”
易清昭拿回手機,“如果只有楊志一個人知情,那么他想要盧金海不發覺,記錄本上必須如實填寫,監控和記錄應該能對應;如果是兩個人一起知情,那么為了掩人耳目,監控極有可能對應不到。”
“對上了!”
葉川良技術極好,遠程將監控調了出來。
“時間對上了,每一次監控出問題幾乎都是楊志記錄無名尸認領前后!”
易清昭終于把漢堡吃完了,葉川良將這些發現打包發送到特辦處的群中,宿惜風突然冒了個泡。
宿惜風:你帶著易顧去哪里了,晏隊在這里正找人呢!
葉川良一驚,嘴里的可樂都嗆住了,“咳咳......”
“你還好嗎?”
易清昭迅速掏出紙巾,手掌排在葉川良的后背,“你出門沒和晏隊說嗎?”
易清昭疑惑,但還是歪歪頭,“沒說啊,他之前說讓我出門帶人就好了,我今天不是帶你了嘛。”
葉川良閉眼,葉川良心死。
轉身打電話,“喂,晏隊嗎?易顧在我這里,我們今天來楊志這里調查調查,好好好,我知道了,行,之后會記得。”
易清昭吸著酸梅汁,盯著電腦屏幕看監控,見葉川良結束了電話,抬眼望去,“晏隊說什么了?”
葉川良撓撓頭,“晏隊在找你,你的手機怎么沒有消息提示?”
易清昭把手機拿出來,“啊,可能是我睡覺的時候設置成免打擾了,消息沒能跳出來。
等等,我看到了,晏隊給我發消息了。”
葉川良趴在桌子上,“晏隊說是下次出來要把你的包帶上,什么包啊,我怎么沒見你背過,我記得你好像也不大喜歡背包吧,之前你說過的。”
易清昭呆住了,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本來就結巴,現在更是連不成句,“就是,就是一個小包,裝了我的水杯之類的。”
要是被葉川良知道那個包上還有晏終給她準備的東西,那就更說不清了。
葉川良敏銳的瞇了瞇眼睛,“啊!我記起來了,前面晏隊是不是背過,一個綠色包,我在他車上也見到過。”
易清昭更是不敢和葉川良對視,干脆破罐子破摔,“你說是就是吧。”
葉川良好奇心愈加旺盛,“你們什么時候是這種關系了?”
易清昭撇撇嘴,“什么關系,能、能有什么關系!”
才不是那種關系!
“我說的是團結友愛的同事關系,你想成什么了?”
葉川良笑得賤兮兮的,易清昭將電腦推給葉川良,腳步飛快的向前走,“好了好了,現在在談案子的事,我看隊里已經把昨天跑掉的嫌疑人縮小為三個人,咱們先回去看看,下午再過來。”
葉川良趕忙將電腦收起來,跟在易清昭身后,“我剛剛還看到晏隊發消息,說是他把之前你在醫院里感受到窺視時間段的監控調出來,也找到幾個人,但是和昨天要抓的人都不是一個;小區的那幾個車主戶主也基本排除嫌疑,初步估計是嫌疑人偷偷的進入了某一輛車里,然后趁機下了車,不過由于多方面影響,在這些車里都沒有找到線索。”
易清昭回頭看向葉川良,“是根據指紋縮小的嫌疑人范圍?”
葉川良點頭,“晏隊說具體的等咱們回去就知道了。”
易清昭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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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陽光正好,盛夏依舊留有余威。
“你是說,這幾個人指紋都沒有?”
連勇舉著啞鈴,“對,就是這么湊巧。一共三個嫌疑人,都有一個手指受傷了,指紋對不上,其他人在局里的努力下已經對照過了,都不是留卡片的那個人。”
易清昭看著大屏上投影出的資料。
鄭高誠,男,46歲,是個肉販,平時在十里巷經營一家肉鋪,昨天晚上給客人切肉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現在指紋對不了。
辛堅義,男,55歲,附近的環衛工人之一,本身指紋就比較淺,前天的時候被一條野狗咬了,挺嚴重的,也取不了指紋。
文山,男,40歲,在十里巷經營一家百貨商店,昨天修電器的時候,不小心連錯線炸了,手指被炸傷了,指紋也很難取到。
晏終見大家都看完了,翻到下一頁,“根據調查,這幾個人在昨天的時間點沒有不在場證明,身形也對的上。”
孔哲元指著鄭高誠,“昨天時間大概是中午,寧城這個時間點日光太旺盛了,很少有人出門買肉買東西,所以鄭高誠和文山說自己在店里休息,中途有事出門,被監控拍到了;辛堅義是個環衛工人,工作時間是凌晨早上,很少有這個時間點出門,據他自己說,有人給他打電話,說是他女兒學校出事了,他才著急出門,被監控拍到了。”
葉川良手支著頭,“這會不會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