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散盡,季小落但見眼前萬紫千紅,花海無邊。各色奇花異草隨風搖曳,宛若群仙起舞,暗香浮動。她心下暗忖:“莫非誤入了王母娘娘的瑤池?“但見那花間蜂蝶翩躚,竟似通曉音律,嗡嗡之聲竟成曲調,實在令人稱奇。
季小落踏著落英前行,足下花瓣柔軟如絮,隱隱有真氣流轉,倒似高人運功為她推拿。她心里想著:“這花瓣按摩真是舒服,比山下的'仙足閣'師傅的手法還要精妙。“忽聞風中傳來細語:“姑娘可要辦張月卡?“她忍不住笑了,心里想:“這仙境居然也學會了凡間的營銷手段,難道是哪位飛升的商賈在這里開了分店?“
花海深處,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負手而立,頭戴斗笠大如華蓋。季小落正想上前,卻好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氣墻。她心里一緊:“糟糕,難道又犯了什么忌諱?上次在青城山因為踩了一塊'仙人指路'的石碑,被罰掃了三天臺階?!袄险咿D身,雙目如電,笑著說:“小友姍姍來遲,老朽這攤子都要收攤了?!凹拘÷浒底愿拐u:“這老神仙說話怎么跟城南賣糖人的張老頭一個調調?“
她定睛細看,但見花瓣上星光點點,宛若天河傾瀉。伸手欲摸一朵藍花時,心里還在想著:“這花要是能帶回山去,一定能討師父開心?!罢l知那花兒靈巧避過,還噴了她一臉清涼花粉?!鞍⑻纾 皣娞邕^后,花叢中傳來竊笑之聲。季小落頓時漲紅了臉:“好哇,連花兒都敢笑話本姑娘!“俯身察看時,三株向日葵立即噤聲,花盤繃得筆直如臨大敵。她不禁想起山腳下那群見了她就跑的小童,心里又氣又笑。
“爾等...“話音未落,最壯碩的向日葵便抖動葉片喝道:“新來的須先拜見土地公!“季小落暗自撇嘴:“這規矩比師父立的門規還多。“正待起身,忽覺裙角被扯,卻是一叢含羞草作怪。她心里一軟:“這小東西倒像山上的小師妹,頑皮卻惹人憐愛?!耙姾卟莼琶s回又留一葉勾住鞋帶,她差點笑出聲來。
“這園中草木竟都通了靈性?“她正自詫異,忽聞身后傳來嬉笑之聲?;厥淄?,一叢玫瑰正擠眉弄眼,當中那朵更是將尖刺晃得锃亮。季小落心里發怵:“這刺兒頭可比大師姐還難纏,還是莫要招惹為妙。“
老者遠遠觀望,斗笠下嘴角微揚。季小落瞥見那抹笑意,心里直打鼓:“這笑容我熟,每次師父要罰我抄經書前就是這么笑的?!翱吹教夷菊戎钢百F賓通道“四個字,她心里暗自說:“剛才還說我來遲,現在又成了貴賓?神仙的心思比女人還難猜?!?
“如今的年輕人啊,“老者搖頭嘆道,“連基本的仙家禮數都不知曉。“季小落聽得耳根發熱,暗想:“我只是晚到半刻鐘而已,怎么就這么上綱上線呢?“忽見紙鶴飛來啄耳垂,她疼得直跳腳,心想:“這老頭也太刁鉆了!山下的老師罰學生也不過是打手心而已。“看到請柬上寫著“遲到者罰“,她眼珠一轉,想到:“要晨露沒有,這個笑話倒是現成的——從前有個修仙者...“
季小落立于青石小徑,但見四周云霧縹緲,幾株仙桃樹隨風輕曳。晨露自桃葉滾落,映著朝陽泛起七彩霞光。她揉著發燙的耳垂,杏眼圓睜瞪著那燙金請柬,小臉皺得好似包子褶。“這老兒忒也刁鉆...“她撅著櫻唇嘟囔,纖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忽地眼珠一轉,想起幼時師父常說的“以柔克剛“,嘴角揚起狡黠笑意:“從前有個修仙者,他...“
話音未落,請柬上金字忽如游龍般扭曲變形。季小落眸中閃過狡光,踮起腳尖將請柬往空中一拋:“著!“豈料那請柬“唰“地展作屏風大小,現出千百個“靜“字,如蟻附膻般跳動不休。季小落踉蹌后退,險些被羅裙絆個跟頭,卻仍強撐著挺直腰板。
“要逗這老前輩...“她輕咬朱唇四顧,忽見老者袖口隱約露出串檀木佛珠,又瞥見他身后桃花灼灼。靈機一動,脆聲喊道:“前輩道袍沾了桃花糕!“老者聞言急轉身,廣袖帶起清風,斗笠滑落處,竟露出個油光锃亮的禿頂,陽光下直晃人眼。季小落“嗤“地笑出聲,忙掩檀口,卻見那光頭上還烙著幾道金線戒疤,端的是佛門印記。
“小妮子...“老者俯身拾笠時,季小落分明瞧見他嘴角微翹,眼角皺紋舒展如花。她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當年有位得道高僧為渡化世人,甘愿還俗入世。四目相對間,老者突然“哈哈哈“長笑,聲震林樾,驚得枝頭靈雀撲棱棱飛起。季小落亦忍俊不禁,銀鈴般的笑聲與老者渾厚笑聲交織,先前劍拔弩張之勢,霎時化作春風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