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

“都老實點，手別亂動彈！”

“大腦袋那個，說你呢，手別亂動彈……”

楊戈這廂無所事事的拎著斧頭在貨船上閑逛著，觀察一眾如狼似虎的繡衣衛(wèi)，是如何鎮(zhèn)壓數(shù)倍于己的貨船護(hù)衛(wèi)。

那廂，激斗已久的沈伐、謝老四等人，也終于分出了勝負(fù)。

就聽到一聲悲涼的大笑：“沈家小子，四叔我今日先行一步，到九泉之下占好位子，等著你們沈家人……”

楊戈一回頭，就見一個須發(fā)如狂的雄壯身影，身上插著幾把鋼刀，倒栽進(jìn)了汴河中。

另一側(cè)，幾位繡衣衛(wèi)高手仿佛疊羅漢一樣湊在一起，雖隔得太遠(yuǎn)看不真切，卻能聽到那個韃子細(xì)作不甘、憤怒的咆哮聲從那邊傳來。

‘哦，終于可以收工了……’

楊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轉(zhuǎn)而趁著周圍的繡衣衛(wèi)們不注意，偷偷摸摸的鉆進(jìn)貨艙內(nèi)。

他有些好奇，這個時代南來北往的大買賣，都走些什么玩意兒……謝老四開頭不就說嗎？他們運了些不該運的物件，就算這只是擺在明面上吸引注意的借口，肯定也會上些真家伙。

來都來了，總得見識見識嘛！

一進(jìn)入到船艙，楊戈就嗅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這是什么味道。

借著甲板上晃動的火光，楊戈就見貨艙內(nèi)整整齊齊的碼放著一口口長條形的木箱子，他湊上去試探著伸手掀了掀，卻沒掀動，似乎都被釘死了。

他遲疑了幾秒，還是沒克制住心頭的好奇心，提起斧頭撬開一口木箱子，就見里邊填充著大量的干爽稻草。

他扒開稻草，一根根黑漆漆的、長條狀的玩意就顯露在他的眼前。

光線太暗，他乍一看還沒能認(rèn)出來。

直到他拿起一根借著甲板上晃動的火光仔細(xì)一瞅……

“淦！”

楊戈嚇得手一抖，扔了手里的物件，掉頭就往甲板上跑，沒跑出幾步，渾身就滲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沖到甲板上，心有余悸的大喊道：“貨艙里有槍，還有火藥！”

甲板上控場的一眾繡衣衛(wèi)聽到他的大喊，紛紛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向他，那眼神就像是在說：‘咋的，你不知道嗎？’

迎著一雙雙奇異的目光，楊戈的呼聲越來越小，心頭的驚悸卻有增無減，最后只剩下一句低低的呢喃翻來覆去：“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明知道敵人有槍有火藥，你們還敢打著火把往上沖？

到底是你們不怕死，還是我不怕死啊？

“大人！”

方恪的聲音在楊戈背后響起，楊戈一轉(zhuǎn)身就見到了他哭笑不得的臉：“那些火藥都在船艙最底部，而且都隔著好幾層防火棉，除非一把火燒了整艘船，不然您就是想它炸，它都炸不起來！”

楊戈怔了怔，猛地一指貨艙：“那些槍呢？”

方恪愣了幾秒，而后些恍然大悟道：“哦，您說那些火銃啊？您別被市井流言給忽悠了，那玩意使用麻煩不說、威力也不咋地，除非是給他們足夠多的時間、足夠多的人數(shù)，組成火銃隊，否則那玩意兒的遠(yuǎn)不及弓箭好使！”

楊戈聽言也終于回過神來，心知貨艙里的火槍應(yīng)該都是些落后的前裝火藥槍，殺傷力的確有限。

不過……是哪個化學(xué)老師教你們，火藥罩上防火棉就不會炸的？

楊戈覺得，往后還是中午和這些人打交道吧，否則早晚會出事！

“要沒什么事兒，咱還是先下船吧，甲板上這么多火把，船上終歸是不安全。”

他邊說邊往船舷走。

方恪跟上他的腳步：“您稍微等等，同袍們正在打撈那個謝家人呢，千戶大人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楊戈應(yīng)聲往河面上望去，就見一張囊括了整段河面的鐵索大網(wǎng)，從緩緩從貨船底部提起來，兩側(cè)河岸還有騾馬的嘶鳴聲。

他盯著網(wǎng)中翻騰的大魚，恍然大悟道：“難怪敢在河中心動手，原來早有準(zhǔn)備啊！”

繡衣衛(wèi)做事……是真有幾把刷子！

……

楊戈揭蓋鍋蓋，一陣氤氳的熱氣兒升騰而起。

他湊到鐵鍋邊緣輕輕嗅了一口熱氣，睜眼不滿意的“嘖”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沒有辣椒，終究是缺了點味道……”

“咦，我來的正是時候啊！”

適時，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楊戈一聽到這熟悉的聲調(diào)，就心道了一聲“壞了”，連忙蓋上鍋蓋快步走出灶屋，就見換上了一身兒墨竹白袍的沈伐，提著一個油紙包站在陽光里，正“嘬嘬嘬”的逗弄著炸毛的小黃。

這廝似乎是洗了個澡，頭上換了一個溫潤的白玉發(fā)箍，配上那身兒料子極好、做工精細(xì)的白袍，從里到外的都散發(fā)著一股子悠閑、騷包的氣息，連他面頰上那道略帶煞氣的傷疤，都絲毫沒影響到他這股騷包氣！

不得不說，這廝不殺氣騰騰的時候，堪稱師奶殺手！

然而楊戈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就移向了院兒門……緊閉的院兒門。

他心累的嘆了一口氣。

察覺到楊戈的目光，沈伐轉(zhuǎn)過頭來，向他揚了揚手里的油紙包，笑道：“我可不白吃，喏，搭伙。”

楊戈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轉(zhuǎn)身在圍裙上擦著雙手回到灶臺前：“昨夜那么大的行動，您今兒個不應(yīng)該有很多事要忙嗎？”

沈伐絲毫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兒的跟著他進(jìn)了灶屋，目光盯著撲騰著熱氣兒的大鐵鍋，頭也不抬的說道：“再忙，也不能冷落了你這個大功臣啊！”

楊戈揭開鍋蓋，抄起鐵勺麻利的將鍋里的酸菜魚給盛出來：“可別，您只要把我當(dāng)個屁給放了，就是對我最大的獎賞！”

沈伐的目光隨著鐵勺轉(zhuǎn)移到了湯缽里：“我不許你這么看輕你自己，你比你想象中的金貴！”

說著，他順手就從筷子筒里抄起一雙筷子，夾了一筷子魚肉和酸菜喂進(jìn)嘴里，稍一咀嚼就舒坦的長長出了口氣：“別的不說，就憑你這手藝，你的前途就絕對不該只限于一個店小二！”

楊戈：“哦，我已經(jīng)升職了，我現(xiàn)在可是悅來客棧的掌柜！”

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