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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03.沖鋒

  • 治愈系邪神
  • 霜遠
  • 2623字
  • 2025-08-13 12:00:00

沖鋒。

倫薩大陸史詩中最為壯烈、甚至慘烈的詞匯。

絕大多數場景下,勇敢的騎士們會在血脈噴涌的盛大舞臺上舉劍列陣,經歷一次群體性的狂歡,然后赴死。

因為這個詞太過于有張力,以至于戈坦市某些松弛的酒館里,時常能看到一些年輕人揮舞三角帽,語調激昂地喊著:

“我的長劍被大雨磨鈍了,我的戰馬也已生銹...但我的沖鋒!是訶德式的!!”

然而風車不會向瘋癲騎士低頭,更不會為輕佻的浪漫主義買單。

尤其當從軍多年、經歷過無數次沖鋒的桑吉夫大人聽到了這些對“沖鋒”的言語玷污后。

名為“真理”的大風車,當晚便吹散了所有戈坦酒館里的浪漫。

那些二十幾歲、沒有工作、自認為是吟游詩人的年輕人也被真理會打包送去特拉福德工業園區,過上了替戈坦商會抄寫盜版書籍的生活。

自此,沒人再敢編排“沖鋒”了。

而戈坦市私底下傳言的“桑吉夫大人敬畏沖鋒”,也演變成那些年輕工友們添油加醋的“逃兵桑吉夫畏懼戰爭”。

對此桑吉夫并未澄清,他甚至很少在公開場合提及從軍的過往。

總不能真的宣告眾人,西北名將“黯月之斬”、軍神最有希望的三十六名接班人之一、偉大的六階大劍師桑吉夫大人...

真的畏懼戰爭吧。

畢竟在桑吉夫的記憶里,戰爭是被一幅幅死亡畫面層層涂抹而來。

事實上,除去不愿回憶的此次雪山之行外,這位在西北戰場殺伐果斷的軍魁,夜夜都會從經歷過的每一場沖鋒舊夢中驚醒。

他會夢見擦拭女兒肖像畫的惜命斥候、夢見夢囈老家未婚妻的見習騎士、夢見透支軍餉買醉卻還按期郵錢回家的嗜酒老兵痞...

然后夢見他們死在某些沖鋒、某些角落里。

桑吉夫清楚那并不是夢,那些同袍的確都是這樣或那樣死的。

只不過做了半輩子噩夢的桑吉夫,做夢也沒想過。

這些曾經一起舉劍沖鋒的同袍,待會便要擋在自己沖鋒的道路上。

他更沒有想過,在帝國軍事學院日夜苦練的列陣、舉劍等沖鋒技能,即將用在這些同袍的身上...

遮蔽視野、封鎖記憶的帳篷被掀翻后,封印當年那場雪原奔襲記憶的枷鎖悄然碎裂。

但桑吉夫的沖鋒步伐卻瞬間呆滯。

在他與極遠雪坡上的偉岸身影之間,橫踞著一場全新的噩夢。

視野之中,無數條扭曲陰影自皸裂的天穹中探出,一片片無法理解的猩紅,如濕漉漉的破碎臟器般從裂縫中墜落。

砸出的每一個雪坑里,都有一道血色人影搖搖晃晃起身。

待看清這些來者,桑吉夫腦子乍起一片“嗡鳴”,里面像是有無數只血髓異節蟲在啃噬他的理智。

這些...

過往噩夢中的常客——

死在以往戰役沖鋒中的同袍們,此刻竟悉數出現在了記憶中那片、本不該有過他們身影的雪原上!

似在借桑吉夫這場異夢,上演著久別重逢的復活戲碼。

“伊利亞特...”

“艾赫...”

“博爾斯...”

饒是堅毅如桑吉夫,此刻也不禁愣愣望著那些熟悉的、帶著羈絆和承諾默默死去的舊友。

望著他們昂起干癟灰褐的頭顱,抬起腐肉如雨般落下的手臂,輕快地叩開余下的每一頂帳篷。

于這片人跡絕盡的雪原之上,亡魂與帳篷里被邪異滋養的、氣血異樣旺盛的扎營騎士們相擁相噬。

上演著一場...盛大的、荒誕的、自我毀滅的狂歡。

就在桑吉夫愣神的片刻,營地里無聲的互戮化作了血影單方面的屠宰。

那個名叫伊利亞特的斥候亡魂用血污為女兒肖像畫的唇瓣上色;

面色稚嫩的見習騎士艾赫捧起一枚扎營女騎士的頭顱深情相吻;

醉眼迷離的博爾斯捧著酒囊,小心翼翼接在某根幾乎被扯斷的脖頸處,嘟囔著別浪費、要多接一些帶回老家給妻兒嘗嘗...

直到桑吉夫看清脖頸下肉皮耷拉著的那顆頭顱,頭顱上那張生滿凍瘡的臉,以及那個被啃掉鷹鉤鼻而留下的血窟窿...

“布蘭科!不!”

看著不久前還分給自己新鮮馬肉的摯友,桑吉夫頓時目眥欲裂。

二十二年前恍惚的畫面被這血腥的一幕涂抹上色、逐漸清晰...

真的?錯的!對的,假的?

管他媽的!

桑吉夫已經顧不上思考幻境、噩夢,以及橫亙二十二年的心障了。

飽含怒意的劍鋒,再也遏制不住地,向著那些從天而降的血色身影絞去。

生平第一次,桑吉夫覺得這闊劍如此沉重。

如鈍斧劈入朽木,震蕩順著劍柄地傳入手心。

令人作嘔的腐肉和腥血飛濺在桑吉夫的臉上,每一片每一滴都在燙傷他的靈魂。

然而血影如霧氣,揮散不去。

被血影殘殺的扎營騎士們,竟也搖晃站起,如行尸走肉般爭相涌來。

桑吉夫機械地揮劍,即便發現自己正在親手斬殺...曾經親密的摯友、曾經逝去的同伴。

不再格擋,不再閃躲。

只是揮劍,揮劍,再揮劍!

不知道第幾百次,或者幾千次的揮劍后。

周遭的血影接連倒下,但掃蕩出的真空區域卻引來如潮般的血浪,更多的陰影席卷而來。

桑吉夫喘息拄劍,思緒萬千。

今日先是和同級別的六階劍士生死搏殺,接著是多年摯友的倒戈相向,桑吉夫的胸中始終慪著一團火。

直到回來這片雪原、回到這片似曾相識的地獄,直到揮劍砍向了曾經的同袍時。

那些慘白的熟悉這才有了實感。

“原來...”

桑吉夫看著手中闊劍,看著遍地新尸、舊骸,看著營地帳篷勾勒的晦黯陣紋如呼吸般跳動。

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這才抬起頭,目光越過奔涌而來的血浪,望向極遠雪坡上的巋然身影。

原來,我并非什么軍事行動的幸存者,只不過...是一個執行獻祭儀式的幫兇...

所以,這就是忠誠的代價嗎,軍神大人?

當斷了大半截脖子的“布蘭科”也搖晃著起身,如失智野獸般撲來時。

桑吉夫再次舉起了劍。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那傷痕累累的龐然軀體,更是莫名沁出濃郁醇厚、已然實質的勁氣波紋。

甚至遠遠超出他六階巔峰時的威勢!

桑吉夫對此渾然未覺,目光從軍神的虛影收回,平靜望向身前。

“在贖罪和尋得答案之前,我要先毀滅了你們這些褻瀆我同袍血肉的畜生。”

話罷,黑月在桑吉夫身前凝現,凌厲、寒冷,絕無生機的一劍正在蓄勢。

“稍等片刻,桑吉夫大人。”

溫和嗓音在身旁再次響起,全盛姿態下的桑吉夫竟未有察覺。

他扭頭,依舊是那張新鮮又熟悉的白皙面容。

“費...柯爾?”他認出了這個幸免于難的年輕騎士,語氣帶著詫異。

“感謝你還能記得我在這里的名字。”

李維摘下氈帽示意,被黑月卷起的風雪吹了個哆嗦后,又連忙戴了回去:“抱歉打擾,但心理疏導的第一個療程可能要告一段落了。以我不成熟之見,你恐怕沒辦法進行第二輪沖鋒。”

“什么意思?”

桑吉夫挑了挑眉,凝固在眉梢的血痂簌簌落下,“雖然不知道你什么來路,又在說些什么,但這片雪原于我而言,再無摯友,只剩敵人。”

“沒時間再解釋和逗留,因為我的精神力已經不足以繼續撐起這片舞臺了。”

支撐如此大場面的幻境,還極力催動幻境的時速,李維臉色已然透露出蒼白。

若非拿桑吉夫的灰紫光點去“舌頭大人”那換來精神力維系,幻境早就崩塌了。

抹去額頭上的冷汗,李維再次摸出那枚銀質陀螺,一臉正色道:“況且外面萊茲先生的術式怕是要成型了。”

“帶上你的這一劍,我們該回去了。”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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