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團死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死在王樹不再留情的審判中。

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幾乎成了帶著一點血肉的骷髏，在承受了近乎一個時辰的凌遲之苦后，才終于被放過，如似解脫了一般死去。

做完這件事，王樹周邊的裂縫又重新恢復如初。

若不是祭天臺上留存的尸體，就像是一切都不曾發生一般。

在長老團身死以后，這件事就此蓋棺定論，無人再跳出來說話。

就是想有人想跳出來說話，也不知道要從什么地方開脫，皆因審判長老團的是王樹，是碎島之人奉為信仰的存在。

所有參加祭典的人心中憂喜參半，心事重重的結束了祭典，回去揣摩未來。

唯有槐生無鋒與雅狄王這對名義上的父子留了下來。

少年看著配合計劃的王樹，似是能感受到那不曾言說的悲傷，不得不為了阻止更多錯誤，而選擇結果源頭的悲傷。

“父親，長老團的尸骨就拿到你派人處理了。”

“你這小子，長大一點就越來越習慣使喚人，真是沒大沒小。”雅狄王對一夜間突然長大的繼承人，總是無可奈何。

雖然本來處理尸身這件事就是他要做的，有些數個月培養出來的習慣免不了說幾句。

“怎么說我也是你的……”父親。

話說到最后，雅狄王忽然想起剛才小繼承人對著王樹喊母親的畫面，不由把最后兩個字卡在喉嚨里。

然后，看著面前少年有些意外的轉頭看過來，一副‘我靜靜看著你說下去’的樣子。

“按照實際關系來說，我們更像是兄弟，絕非是父子。”

提及這件事，槐生無鋒內心的沉重消退了不少。

仗著在大樹媽媽面前，他終于是把糾結著想了很久的心里話給說了出來。

雅狄王沒有反駁，開口問出一個問題：“這句話藏在心里很久了吧？”

回想起小繼承人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怕是從一出世開始，就沒有真的承認自己的身份，將他是父親的定義放在心上。

只是出于對自我的身份，無奈認下了‘父親’。

“嗯。”

偏偏這種時候，槐生無鋒一臉真誠的點了點頭。

該說不說，真誠對人是永遠的必殺技。

“好小子，還真是敢說敢認。”雅狄王也不好說什么。

槐生無鋒當著所有人面喊王樹為母親，他作為王脈也認為王樹是自己的母親。

再對小繼承人自詡為父親，恐怕關系是要亂套了。

“母親說，女嬰的怨氣在處理完苦難源頭后，就直接消散了一大半，接下來是要為她們收斂尸骨。”

槐生無鋒默默轉移了話題，將重心放在眼前事。

剪除長老團是一個開始，一個利大于弊的開端。

在一切走上正軌之前，還需要苦一苦在位的雅狄王，以及碎島現任的官員。

槐生無鋒作為晚輩，當前最需要做的是成長。

都說萬事開頭難，他已經幫忙把開頭搞定了，接下來要是再不行，現在是沒人敢說什么，但不保證后來人戳脊梁骨。

什么事情都交給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來解決，大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會有人負責這件事的。”雅狄王領略了背后的意思，“她們會被妥帖安葬，但是……”

那些尸骨，沒記錯的話，是和王樹的樹根糾纏在了一起，總不能讓人先把王樹挖出來……吧？

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兄長，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得了的蠢事？”覺察到面前之人的眼神有異，槐生無鋒直接問了出來。

雅狄王卻是岔開話題，點了點頭：“嗯，第一次喊兄長，就有發自真心的意思。”

“顧左右而言他，不能解決煩惱人的問題。”

雅狄王看著少年臉上的較真，明白是逃不過，不得不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順利得到來自新鮮出爐的小弟震驚又嫌棄的目光掃視。

《論我那腦回路驚人的便宜大哥想對親媽做什么蠢事》

“有沒有一種可能，母親現在自己有能力把尸骨翻出來，而不是需要你派人動手挖地。”

槐生無鋒沒想到，這位便宜大哥在王樹面前就敢生出這種想法，怪不得這么多年還沒有覺察出王樹一天天虛弱下去的原因。

腦子時不時下線就算了，偶爾還惦記著坑親媽，這一點是真的無可救藥。

雅狄王自知理虧，沒有再說些驚人之語，去安排人做事。

王樹下，暫時恢復一片平靜，還有默不作聲的少年。

之后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都是在處理女嬰尸骨的人，看著他們眼中的王儲時不時點點頭，就知道是在和王樹溝通。

沒人敢一直盯著看，漸漸專心在撿尸骨，重復著枯燥無味的動作，從天亮到天黑，才終于是結束。

沒人知道槐生無鋒幾時離開，只知道在夜幕降臨后，那道身影還停留在王樹下。

長老團雖然已經死了，參與的勢力還在。

雅狄王和棘島玄覺從祭典結束當天就在處理這些人，他們大多數都是碎島的貴族。

或許是被王樹判為是罪人而受了重大的打擊，沒有遭遇到什么反抗的力量，唯一的幾個還是又一批探子。

祭典由王樹親自對長老團動手算是一部分原因，導致民間沒有什么不好的流言。

這樣的發展無疑是讓為此而努力的人松了一口氣。

正如預料的一樣，鏟除了最關鍵的人物，剩下的都是時間問題。

整個過程進行的很快，快到其他境界收到消息，殺戮碎島已經完成了最初的整合，成為鐵板一塊。

……

慈光之塔。

收到消息傳遞的無衣師尹，當天在房間里待了許久。

然后，匆匆趕來的楔子走進去和這位好友聊了許久。

順便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也說了出來，其中包括了殢無傷的身世，一夜之間長大的槐生無鋒。

一部分的答案，以及衍生出來的更多問題。

本來沒辦法對付長老團的雅狄王突然出手，并且成功了。

放逐于瀆生暗地，生有怪病被封印不得出的殢無傷病好了，被人帶到了碎島。

火宅佛獄與殺戮碎島有可能因王子之間的原因，握手言和。

無論是哪一個，都有一個出世不久的孩子參與。

“不穩定因素的關鍵……”

這一刻，點燃的焚香驅不散身上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