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援青其實不想讓他跟著。
掌柜的心思她大抵也猜到,無非就是想去巴結陳安,可是陳安能到大陳村這么偏地方買屋,就說明不喜歡太多人知道。
只是,任她說去往大陳村的路多難走,掌柜都仿佛不知道她意圖。
等她鼓起勇氣想直接說時候,郭有全就笑著對她說:“此行只為見上一面,若你家那位不喜,自不會糾纏,我郭氏也算在這袁州有點名望,自不會做那討沒趣之事,小娘子放心便是。”
都這樣說了,她還能怎么辦。
于是只能硬著頭皮帶他們往回走。
快到村里時,羅援青覺得羅二死了這事如果被村里人知道,說不定有些人還會覺得是她把羅二害死。
“掌柜的,到村里,能不能別把剛才的事說出來?”羅援青扭扭捏捏對那伙計和郭有全說。
郭有全也跟著停下腳步。
心里算計著,如果對那陳安說,不僅救了小娘子,還幫他搶回原本丟失的錢財,毫無疑問會得到一份人情。
但這人情也大不到哪去。
他來這里目的并不是貪這點人情,而是想通過人情搭上些關系,可如果因此惹得這小娘子反感,在那位耳邊說些不好的話,那說不定結果會往反方向走。
略微分析,郭有全就笑著點頭:“既然小娘子不愿,那自也不會說出去。”
羅援青心里擔憂打消,就背起布袋,帶著這兩人往村里走。
大陳村三十多戶皆為佃客,朝食吃了,身體沒問題的壯年們便都去田里忙活了,就只剩些老人小孩和部分生病的人。
不過,即使這樣,還是在村里造出不小轟動。
實在是那伙計擔在肩膀上的貨物太顯眼。
白米,菜油就不說了。
先前知道陳安買屋到村里,就預想到。
但那口鐵鍋實在太亮眼了啊。
鐵鍋在宋朝以后才出現,有了鍋,也就有了炒菜,味道比起那煮的菜,簡直就天差地別。
現在是1118年,政和八年,鐵鍋如糖制品一般,雖普及了,但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
就像上世紀末國內的電腦,還處于奢侈品階段,村民們自然就稀奇了。
一眾老爺爺老太太,看羅援青目光那是要多慈祥有多慈祥。
“我就說援青好日子要來了吧。”
“你好意思說,上個月還給人援青介紹外村那個傻子。”
“別亂說,明明是那傻子自己來村里,我剛好在她家……”
類似言論在周圍出現不少,郭有全看了看她瘦可見骨的身軀,終于明白那位為什么偏偏選中她來置辦貨物。
“那個,他們說那些很多都不是真的。”羅援青有些尷尬解釋。
郭有全不置可否點了下頭。
未久,一行人來到村尾。
那7字型草屋前,有一名男子正檢查木匠剛拼整好的矮木桌。
男子年約雙十,身材高大白凈,一眼便能看出沒曬過什么太陽,當然,能買得起這般多物件之人,不曬太陽沒什么好奇怪。
讓郭有全詫異的是,對方不僅穿著怪異的半袖背心及膝下短裈,還留著極短頭發,咋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寺院跑出來的和尚。
極不正常的裝扮以及很不正常的置辦貨物,讓他心底不免留了個心眼,不過商賈世家出生長大的郭有全,即便覺得不對勁,卻也不至于將心情表現出來,略微出神后,他就當成毫不在意樣子,掛起非常禮貌微笑往前走。
毫無心機的羅援青,自然不知道這人心思,她此時既怕郭有全將剛才草市的事情說出來,又臉紅于沒得到允許就私自帶人過來。
一顆心撲通撲通挑著的羅援青,在距離草屋還有一點距離時候,就想偷偷加快腳步先和陳安大概說一下情況。
但遺憾的是,郭有全兩人步子比她大的多,還沒等她走出幾步,那擔著貨物走了半個時辰,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伙計就著急問:“大官人,貨物要放哪里?”
正在打量那名戴著青幞頭地主的陳安被這喊聲拉回思緒,他指了一下自己那屋子:“里邊找塊空地放下就好。”
“好勒。”伙計吆喝一聲,就趕忙把肩上這重膽子挑進去。
剩下幾人互相瞅了一眼,羅援青就趕忙指著郭右全朝陳安介紹:“這個,是郭氏商鋪的掌柜,他們家有好多商鋪,有賣米的,也有賣鐵鍋的,我們很多東西都是他那里買的。”
這介紹,不可謂不詳細,陳安雖還是不知道他名字。
但也聽出這老板家勢力恐怕不小,一個街就好多家店鋪,還用姓氏做招牌,就算在現代,這種開奢侈品店的家里,勢力都不小。
介紹完郭有全,羅援青又指著陳安朝郭有全道:“他叫陳安,住在我家。”
羅援青聲音剛落,兩人就立即掛上非常喜悅笑臉。
郭有全含笑拱手:“久仰久仰。”
“幸會幸會。”陳安客氣回了個禮。
郭有全覺得羅援青介紹不全面,也因為更想了解下對面男子,就再次拱手介紹:“鄙人姓郭,字有全,負責管理袁州郭氏高候扵諸商鋪,不知賢弟?”
介紹只比羅援青說的多個字,但聽起來卻更為正式、有牌面,陳安身份本就虛,許多事情沒辦法解釋,如果身份也只是隨口介紹,那可信度就太低。
隨后就讓羅援青取來剛才買的筆墨,坐下后不緊不慢說道:“家父姓江,江州的江,在下復姓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