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間轉瞬即逝。
今天,疑墨起了個大早。
他換上隆重的玄黑廣袖華袍,領口和袖口處有大紅吉祥云紋,腰系玉帶,代表身份的大綬和小綬、玉佩被一一帶上身。
侯府管家雙手捧著玄黑冠冕,小心翼翼地給侯爺戴上。
兩條墜著紅珊瑚珠的黑色絲帶順著耳鬢垂下。
疑墨本就生得高大英俊,如今經過這么一番打扮,看起來更是雍容華貴,有種與生俱來的高雅氣度。
郭家作為疑墨現在名義上的父族,是第一批帶著厚禮來到長慶侯府道賀的賓客。
緊接著便是宗室的一些親戚。
京中的世家們、朝中的官員們紛紛到場。
唱喏聲一道接著一道。
一件件賀禮如同流水般被送入侯府。
伴隨客人數量的增多,長慶侯府內越來越熱鬧。
同樣的情形也在鸞月郡主府內上演著。
許知之作為皇后娘娘的義妹,如此風光出嫁,皇后娘娘和陛下親自主婚,多大的榮寵,這些人自然要捧著。
許知之沒有娘家人,認了赤芍做姐姐,作為鸞月郡主府的長輩。
這些大臣們攜帶厚禮上門道賀,吉利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倒,
不少萬華閣和噬影軍的人也來觀禮,因為疑墨是武將出身的緣故,跟他關系比較親近的同僚們也都是武將,一個個都豪邁得很,說話嗓門更是一個大過一個。
這群人湊一塊,說笑聲幾乎都快把屋頂給掀了。
許知之沒有父母,如今負責給她梳妝的,是商晚凝和赤芍。
商晚凝幫她把頭發梳好,給她戴上沉甸甸的赤金鳳冠,額間點上一朵小巧精美的紅色牡丹花。
耳間的紅寶石耳墜輕輕晃動,將她的肌膚映襯得越發雪白。
商晚凝原本還想給她抹上胭脂,在見到她臉頰上那淡淡的紅暈時,不由得一笑。
“你這氣色夠好了,再抹上胭脂就顯得俗了,現在這樣就很好。”
許知之揚起紅唇:“謝謝歲歲。”
“和我客氣什么,看到你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我也高興。”
太陽漸漸西下。
待到了黃昏時刻,迎親隊伍熱熱鬧鬧地來到鸞月郡主府。
身穿大紅翟衣的許知之在喜娘的攙扶下,款步走出郡主府。
她以卻扇遮面,長長的裙擺順著臺階蜿蜒而下,鳳釵頂端的紅色寶石在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新嫁娘坐進八抬大轎里。
侯府的賓客們加入到送親隊伍中,一路吹吹打打、歡天喜地地將人送到長慶侯府。
婚禮流程是禮部早就安排好了的,過程非常繁瑣。
“一拜天地——”
兩人牽著紅綢,對著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兩人再轉身,長輩的主位上坐著商晚凝和赫連宸。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是天子皇后,更是因為,許知之和疑墨都是孤兒,從小到大,他們跟在商晚凝和赫連宸身邊,早就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姐姐和兄長了。
“夫妻對拜——”
這一對新人對拜,釵環晃動,禮成。
等他們進入到最后一步的時候,疑墨和許知之都累得不行了。
可疑墨還不能休息。
他還得去外面招待賓客。
許知之獨自坐在婚床上,旁邊還有丫鬟和喜娘陪著。
外面的夜色越來越深。
許知之都快等得睡著了,疑墨終于回來了。
他一進門,丫鬟和喜娘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這對剛成親的新人。
許知之仍舊維持著端正的坐姿,手里拿著描金卻扇,扇面遮住面容。
她低垂著眉眼,見到一雙玄黑絲履停在自己的面前。
緊接著,她手中的卻扇就被人拿走了。
她抬起頭,正好對上了疑墨的目光。
兩人四目相對,短暫的寂靜過后。
疑墨嘿嘿地笑了起來。
“你今天真漂亮。”
以前他也覺得許知之漂亮,但卻和今天完全不一樣,之前的許知之臉上還有嬰兒肥,雖然也已經及笄了,但看上去總像個小朋友。
這小朋友還總是追著他要和他比武。
可是現在,在燭火的映照下,她那明艷的容貌,就像是一團火焰,照進他的眼睛里,連帶著他的心也跟著燒了起來。
許知之抿唇笑了笑,一聽疑墨這憨憨的語氣,忍不住問道:“你喝了多少酒?”
她聞到了疑墨身上濃郁的酒氣,再加上他泛著紅暈的臉頰,應該是喝了不少。
旁邊的小桌上就放著醒酒茶,她倒了杯茶,給疑墨遞過去。
疑墨卻道:“不用,我其實沒喝多少。”
許知之不信:“你要是沒喝多少,身上怎么會有這么重的酒氣?”
疑墨湊過去在她耳邊說道:“我知道那群家伙會故意灌酒,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往自己衣服上灑了點酒水,這讓我聞起來就滿身的酒氣,別人會以為我喝了很多,我裝起醉來也就更加逼真,只要我醉了,那些人也就不好再灌我了。”
兩人靠得太近,他說話時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朵上,讓許知之無端生出了心跳加速的感覺。
她將醒酒茶塞進疑墨的手里,紅著臉道:“就算沒喝多少,你也還是喝了酒,快把這杯醒酒茶喝了吧,免得明早起來頭疼。”
疑墨倔強地不肯喝茶。
他覺得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很好。
俗話說得好,酒壯慫人膽。
他就得借著這股酒勁,才敢把面前這個板著臉的小正經給睡了。
要是喝了醒酒茶,他又清醒了,哪里還有膽子去睡她?
他把茶杯擱到一邊,然后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猛地朝許知之撲過去!
許知之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先一步揪住對方的胳膊,把他的胳膊反擰到身后,然后膝蓋壓在他的背上,將他整個壓在床上,讓他無法再動彈。
疑墨的武功遠在許知之之上,但是他完全沒打算還手。
他被摁在床上,失笑道:“怎么了?今天打算謀殺親夫?”
許知之趕緊松開手,把他拉起來。
“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忽然撲過來,嚇了我一跳,我這個完全是本能反應。”
疑墨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被她一下給弄沒了。
他沒有經驗,許知之看上去也是一塊木頭,他要是不主動,這房都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圓上。
他揉著自己酸痛的胳膊,滿心的無奈。
新婚之夜,他非但沒有抱到媳婦,反倒還被媳婦給打了。
怎一個慘字了得?!
許知之給他揉胳膊,問道:“很疼嗎?要不要讓府醫給你看看?”
疑墨的臉被酒氣染上薄紅,一雙眼睛盯著許知之:“我什么底細你還不清楚?我能被你打疼?”
許知之最不喜歡疑墨懷疑自己的武力值,她瞪他,反手一掌拍在他胸膛之上:“你找打?”
疑墨不設防,一下子被她打倒在床上,不停的咳嗽。
許知之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你怎么不躲啊?”
“以后你就是我媳婦了,想打我就打我,我有什么好躲的。”
疑墨還在不停的咳,許知之愧疚極了,她抓住他的手:“你沒事吧?要不我讓歲歲給你派個太醫過來?”
疑墨見她看起來是真的很愧疚,心里一動,順勢提出意見。
“不用,你答應我兩件事我立馬就好了。”
許知之愣了下:“啊?”
“第一,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那個……我……”
疑墨實在說不下去,趕緊換第二句:“第二,雖然你是我媳婦了,想打我就能打我,但是盡量還是少動手,行嗎?”
許知之反駁道:“只要你沒做錯事,我又怎么會打你?”
疑墨指了指自己那條還在隱隱作痛的胸膛,問道:“那我剛才做錯了什么?你為什么要打我?”
許知之無言以對。
疑墨見她答不上來,頓時就更有底氣了。
“那今天晚上……”
許知之看他一眼,把頭上繁雜的首飾全部拆下來往地上一扔,然后把疑墨壓在床上。
“歲歲之前給我看了些圖,我應該比你會的多。”
疑墨驚訝的看著她,隨即一笑,攔住許知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那我們今天晚上好好研究研究皇后娘娘送來的畫像,最好能做到一模一樣。”